……
寂林。
徐燼拖著滿身鞭痕的軀體,快步朝某個方向跑去。
“哥,我們為什麼要逃呢?”徐林跟在徐燼身旁,歪著頭問道。
“因為我們殺人了。”
“所以……殺人為什麼要逃?”徐林還是不理解。
“因為殺了人,警察叔叔就會來抓我們。”徐燼耐心地解釋道。
“警察叔叔不是隻抓犯錯誤的人嗎?”徐林一臉疑惑,“難道我們殺人,錯了嗎?”
徐燼默然。
“可在當時的情況下,不殺他,我們會死啊……”徐林自顧自地喃喃,
“難道所謂的對錯真有那麼重要嗎?甚至淩駕於生命之上……對錯的定義到底是什麼?”
徐燼又沉默了半晌,笑著輕拍了下徐林的腦袋,“小小年紀想的還挺多……”
他頓了頓,望向電閃雷鳴的夜空,歎息道:
“你看這暴雨天,它的出現和消失我們控製不了,我們隻能被動地接受淋濕的事實……所謂的是非對錯也是同理。”
“關於‘對錯’的審判我們左右不了,隻能被動地接受警察叔叔的裁決,如今的‘逃跑’也是對規則的一種適應……所以啊,這個世界是有自己的規則和秩序的,我們沒能力改變,但又想要生存下來,隻能迫使自己去接受,去適應。”
“優勝劣汰,適者生存……就是這個道理。”
轟隆——
蒼白的雷光在雲層激蕩,肆虐的狂風在林間咆哮。
雨流狂落,神怒般的雷雨鋪天蓋地的拍打在徐燼的臉上,仿佛在刻意彰顯著自然的偉力,秩序的高不可攀。
“唉……”
無力感一點一滴在徐燼心底蔓延,過往的十年如倒帶般在腦海中閃過。
其實,徐燼這十年的逆來順受又何嚐不是對規則的一種妥協呢?
東洲律法明確規定——
在有監護人的情況下,任何崗位不得招聘未成年童工;
在監護人在世的情況下,監護關係的更改或解除,必須由監護人決定。
至於殺人,更是觸及律法的底線……那是死罪!
徐燼沒有辦法……他們想要活著,隻能依附於養父,哪怕受再多的痛苦,隻要死不了,就得忍著!
不過,就算威脅到生命,又能怎麼樣呢?難道要寄希望於那些標榜正義的警員嗎?
徐燼不敢嚐試。
因為他擔不起失敗的風險!
所以他軟弱了十年,忍受了十年……而今天的爆發,不是他的本意,隻是因為他沒攔住徐林……這也是十年以來,徐林唯一一次的自作主張。
“哥,你會怪我嗎?”
徐林轉頭看向徐燼,聲音略帶沙啞,“都是因為我的任性……”
“肯定怪啊!”徐燼沒好氣地打斷道,
“你小子藏挺深啊!早知道你這麼強,我還忍這十年幹嘛?直接讓你把那酒鬼給打服,打怕,逼著他解除監護關係,我們不就天高任鳥飛了麼?”
徐林:……
沉默片刻,徐林嘴角勾出淺淺的弧度,他注視著徐燼,認真地說道:
“哥,你的心裏有團火,盡管它現在隻剩一點餘燼嗎,但我相信,它終有一天會以燎原之勢爆發而出!”
“那時候,你將站在我的肩膀上,去觸及秩序的壁壘……世界將為你而改變!”
徐燼抽搐了下嘴角:
“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小子是不是狗血動漫看多了,患上中二病了?”
“我說的是真的!一定會有這麼一天的!!”徐林倔得跟頭牛一樣。
“好好好……”
徐燼無奈附和道,“那到時候你的肩膀可得高一點哦!我這麼牛逼的高手,可不稀罕踩矮的。”
徐林用力地點點頭。
兩人就這麼邊跑邊閑聊著,
不知不覺間,視野突然空曠起來,漫天雨幕中,一介輪廓愈發清晰。
那是一座輕軌站,是東洲唯一連接邊境和城區的公共交通。
由於乘坐人數極少,聯邦政府也就懶得投錢更新這條線路的交通設備,更沒有在這個站點花費任何的人力物力,因此也就沒有安檢,票檢這些環節,都是即來即走,跟城區的電軌公交沒有任何區別。
此時,僅有一節老舊車廂,外表斑駁生鏽的輕軌列車停在站台前,昏暗的警報燈正閃爍著紅光……
那是列車即將發車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