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找的人不找了?小真語氣神秘難測。
誰說我要找人?我感到莫名其妙,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告訴她要找人。
你的記憶力是有問題。小真咯咯笑。
你知道老吳的去向?
我認真問。
老吳是誰?你在門外等我。小真說完把電話掛了。
看樣子今天是走不上了。我走到門口,點燃一隻煙。今天果然是個好天氣,陽光嫵媚,藍天含情。滿街鋪著白果樹的葉子,在陽光照耀下如同金氈,走上去一定很舒服。空氣中飄逸著草菊的甘醇,沁人心脾。
小真騎著自行車悠然而來,停在我的身邊。
你怎麼知道我要走?我問。
我是私家偵探,上車吧。小真說。
上哪?我不解地問。
跟我走吧,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我瞅了了瞅單薄的車,說,還是走吧。
我無可奈何地跟她走,不知該說些什麼,解釋從醫院出逃的理由?向她道歉不辭而別?感謝她在醫院的護理?
告訴你吧,是我爹要見你。
小真打破沉默,雙眼瞅著車輪,小手指上下擺弄失靈的車閘,啪嗒啪嗒響。
我不認識你爹呀?你爹是鎮長?我微笑問。
隻有鎮長才能見你嗎?小真平靜地反問。
如果是鎮長,我就不見他了。我玩個話語遊戲。
我們閑聊著,我來到一座青瓦房前。小真衝我甜蜜地笑,到了,這家。說著推開大門,衝裏邊喊:爹,客人來了。
迎出來的老人讓我一塄:就是候車室碰到的那位老漢。
是您。我笑著拱手作禮。
老漢作作輯:有緣有緣。
屋子稍暗,但非常簡單潔淨。八仙桌,椅子都是椽木的,馬紅透亮,牆上掛著中國畫。牆角一古董架,裏邊擺著瓷器。
小真沏茶斟水,茶具和在醫院用的那隻一模一樣。我端起茶杯,小一口,然後問老漢:
您老找我有事?
老漢嗬嗬笑了。有事也沒事,沒事也有事。聽小真說你住在本鎮,想與你敘談敘談。
謝謝,打擾您了。我發現今天的老漢與候車室那個老漢判若兩人。我猜不出他要跟我說什麼,總不至於把小真送給我吧?著水杯蠻精致的,我沒話找話。
你有眼力。老漢雖然有些興奮,兩眼炯炯放光,你看櫃中那套,和這是一爐的,別看年代不久,但極有收藏價值,可算是小鎮的驕傲。
老漢怕不是向我拍賣古董吧?我暗想,嘴上答:是嗎?
小真竊笑。隨後一本正經道:那是我爹的寶貝,你聽我爹給你講講。說完又捂嘴笑著走開。老漢小飲一口茶,輕輕吧嗒一下嘴唇,向我講起這瓷器的來曆:
1974年秋,小鎮陶瓷廠來了位神秘的人物,帶著中央的指示,要求定製一批陶瓷用具,包括9-15公分蓋碗、大口徑品鍋、茶具、煙缸等。陶瓷廠接受任務後,便秘密開工。設計工作完成後,陶瓷工和工藝師們精選了數十噸上好的礦石,經純淨的泉水清洗去汙後,選出兩精選石,進行拉坯、掛釉,手繪花彩,整個過程全由手工完成,經過十個月的努力,100餘套計3000件傾注著小鎮人心血的陶瓷品問世了。這些瓷器通體晶瑩剔透,顏如白玉,薄若蟬翼,工藝水平精湛絕倫。這時,中央下話,精選6套釉上彩和3套釉下彩工藝的瓷器送京,餘下的全部就地打碎,不得保留。接到這一指示,參與生產製作的人都不理解,他們視這批陶瓷珍品為小鎮的驕傲和榮譽。在那個特殊的年代,榮譽感是生命的全部,是不能被打碎的。陶瓷廠領導者決定把這些珍品暫時封存。80年代初,隨著政治與藝術環境愈加寬鬆,人們自然又想起了那批被封存的陶瓷珍品。出於對過去榮譽的一種緬懷,陶瓷廠領導者決定,將這批珍品一部分不成套地發給職工做紀念。不久,這批散落民間的陶瓷品引起一位海外陶瓷商的注意,他以一個精明商人的眼光,發現了這批陶瓷所潛藏的巨大經濟價值和文物價值。他帶著夢想和製定好的計劃悄悄潛到本鎮,安營紮寨,摸清了這批陶瓷器大致生產數量及流失民間的情況後,便悄悄上門以高價收購,幾乎把散落民間的陶瓷器皿收絕了。這位陶瓷商把這批珍品帶到新加坡,把散件按原來的設計拚組成套,並在當地展出,使這位頗有心計的陶瓷商發了一筆大財。而小鎮得知這一消息時,這批陶瓷珍品在小鎮民間已所剩無幾,陶瓷廠也隻剩下一小部分散件,已無法拚組出套“中南海用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