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四叫住賀會計,低聲講了他女人的事。賀會計喘了幾口氣,說我這就走。老古有意看了黃四幾眼。黃四仔細一琢磨,唬了一跳。老古明顯要插手藍狐廠的事。黃四可以把什麼都交出去,就是舍不得藍狐廠。這是命根子,守住它,就不愁還清欠款。黃四不願因村裏的債被眾人罵一輩子。
黃四越想越不踏實,起身出了藍狐廠。也不過幾日工夫,那街道竟讓黃四感到陌生。這時,一群山羊猛衝過來,幾乎把黃四撞倒。黃四越發懵了。北灘從不養山羊,從哪兒一下子冒出這麼多?羊群過後,塵土揚起老高,一個叫二疙瘩的光棍悄沒聲息地站到黃四身後,拍了拍黃四的肩膀。黃四一愣神。
二疙瘩齜著黃牙說,鑽進羊群幹啥?
黃四問,誰的?
二疙瘩說,誰家的都有,這是古書記給聯係的。
黃四陡然明白了老古前番辦廠是假的。老古打著辦廠的幌子,暗地裏卻在搞買賣。老古是不是怕自己拆他的台,才玩了這把戲?也確實把黃四哄住了。
二疙瘩說,幸虧當初你不讓我去藍狐廠,要不我也跟著你栽了。
黃四罵,狗日的二疙瘩,我撕你這張臭嘴!二疙瘩扭身跑開,回頭說,房子都被賣掉了,你還耍凶?黃四的心猛被蜇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向自己的舊院走去。
黃四沒想到買他房的竟然是常水。常水見了黃四,沒有一絲尷尬,倒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那一刻,黃四便想,這村長的烏紗帽無論如何也不能丟。瞧瞧現在,連二疙瘩、常水這樣的人都敢嘲弄自己。常水說,別怪我,我是掏了錢的。黃四說,我該謝你。常水說,你怎麼說,我都不害怕了,瞧瞧銀行對你的態度,斷你也爬不起來了。黃四說,那你就狗眼看人了?常水說,實話告訴你,今天晚上,安順媳婦還要跟我在這兒住,在你家的炕頭上操X,你還管得著嗎?黃四氣青了臉說,我管不著,自然有人管,我倒要看看是法厲害,還是你的雞巴厲害?常水說,誰管我都可以,就是由你管我咽不下氣。我常水再損,也不過睡了別人的女人;你拿了公家的錢,跑到南方量黃米,給北灘虧下一塌坡,還有什麼臉麵管別人?
黃四叫,你……他媽胡說!
常水哼了一聲,村裏欠了二十萬,是不是事實?
黃四說,是事實。
常水說,那錢呢?鬼偷了,狼叼了?
黃四說,賠了!……我他媽也是想往好幹的!常水說,誰信你的鬼話?要真是那樣,我常水會占你的窩?
黃四被常水搶白了一頓,一下暈頭轉向。他知道老古肯定在背後做了文章,不僅要讓他的村長官銜丟了,還要眾人戳他的脊梁骨。常水見黃四說不上來,哧地一笑。黃四吸了支煙,慢慢調整過自己的思維。黃四說,就算你常水講的全是事實,可你睡別人的女人總夠缺德的,你不絕這想頭,我就去法庭告你,照樣讓你蹲黑屋子,你信不信?冷笑一聲走出來。常水遠遠地送上一句:睡的又不是你女人,皇帝都不急,你個太監急的哪門子?黃四咬咬牙,把想說的話硬咽回去,徑直走進王生家。
黃四在王生家等了半天,也沒見王生。正要起身走,王生回來了,但人已醉得不成樣子。黃四心裏格登一下。看來,老古要收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