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秋自知理虧,垂頭靜候發落。

卻不想隔了半晌,隻聽宋然淡淡說,“進去吧。”尾音落後,似有一聲輕不可聞的吐氣。

聞秋連忙大舒一口氣,跟在宋然後麵。等候大廳裏,已經聚集了不少孩子和家長。看他們的穿著舉止,應該都是非富即貴了。聞秋看了一眼麵前高大的背影,突然明白了這場比賽並不是一場普通的兒童唱歌比賽。

長得可愛迷人的小男孩安靜地坐在椅子上,被白色絨衣包裹起來仿佛一個小粽子。看到宋然回來後,他立刻兩眼發亮伸出雙臂,嗲聲嗲氣,“叔叔抱。”

宋然坐到啟銘身邊,將他抱起放在膝上。

聞秋跟著坐下。看著宋然始終不苟言笑的陰臉,不安地解釋,“其實我是……”脫口而出的話戛然而止,若她說自己忘了,恐怕會更麻煩吧。

偷偷瞄宋然,發覺他正淡淡睨著自己。

吐了下舌,聞秋連忙識時務地轉移話題,她把臉轉向啟銘,細聲問,“啟銘,你要唱的《蟲兒飛》準備的怎麼樣?”

啟銘乖乖坐在宋然的懷裏,看著聞秋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眨了又眨,吐出一句,“姐姐你怎麼才來呢,給我叔叔急壞了呢。”

聞秋悚然一驚,盯著啟銘,心裏暗惱,你這小鬼除了壞事兒還會幹什麼!餘光不自覺往旁邊撇去,宋然看她的眼光仍舊時淡得若有似無的。

“叔叔還說,‘要是她不來,我們就不比賽了。’”啟銘壓低聲音,煞有介事地擰起眉,學著宋然噶低沉的嗓音。說完還饒有興致地拉聞秋的衣角,“姐姐你是不是欠叔叔錢了,我還沒看過叔叔那麼生氣的樣子。”

“啟銘。”宋然終於開口。

聞秋手撓後腦勺,眼睛緊盯地板。

“他跟著光盤伴奏練過很多遍,沒有什麼問題。”稍顯清冷的聲音響起。

意識到是在跟自己說,聞秋連忙應了一聲。她暗自在心裏嘀咕,都準備好了啊,隻不過,這樣一首歌,真的適合五歲的孩子唱麼。

口隨心想,就這樣毫不自知地問了出來。看著宋然微微驚訝的眼,聞秋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

“這是叔叔選的呢。”啟銘天真地回答。

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宋然怎麼會選這樣的歌啊。聞秋心裏奇怪,但不再多問。

“那麼你待會兒注意我的前奏哦,我向你一點頭,你就開唱;還有,要注意節奏,不過你不用太擔心,我會跟著你的節奏伴奏的;還有,你一會唱的要盡量有感情,字和字之間要連貫,嗚,大概還可以加些小動作;還有……”

啟銘在聞秋緊張而焦慮的囑咐中,不住眨著迷茫的大眼睛。

事實證明,聞秋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也是業餘的,因為啟銘小朋友的歌唱水平完全是專業的。

她們是後數第二個上場的,當身後那扇大門緩緩關閉,聞秋看著台前坐了一排的評委,和後麵座位滿席的觀眾,一時間不由汗都下來了,反觀啟銘,小小的人卻是一派安然淡定,眨著大眼睛鞠躬說著開場白。

聞秋心說基因這東西果然和遺傳有很大關係,從這小鬼身上,她已看出一股幹練淡然的勁頭。

坐在鋼琴前,她的心也平穩下來,隨著幾個零星的音符,一曲流暢低婉的樂聲傾瀉而出。

啟銘的聲音清新幹淨,表情甜美,與聞秋的鋼琴音十分契合。一曲終了,全場掌聲雷動。聞秋滿意地笑著,從鋼琴前站起,看到評委互相討論,不時點點頭。轉頭看啟銘,見他正衝自己調皮地眨眼。

謝了幕,拉著啟銘出去。啟銘抬頭看聞秋,“姐姐你手上怎麼這麼濕?”

聞秋失笑,“我緊張。”

“緊張什麼?”啟銘奇怪地問。

這孩子真有大將之風。聞秋愉快地笑笑,掐他的臉蛋,“沒。啟銘,你唱得真好。”

“當然啦。”某個臭屁得意忘形的小鬼。

兩個人說話間沒注意前麵,啟銘一下子和前麵個頭差不多的小朋友撞上了。

聞秋“呀”了一聲,連忙蹲下身問啟銘撞到哪裏。啟銘皺著眉揉揉下巴,等了一會兒,搖搖頭。

對麵的孩子捂著額頭直喊痛。聞秋這才注意到他,連忙伸手去看他的額頭,一邊擔心地問,“沒事吧。”

“走開!”她的手被孩子父親粗魯地推開。男人一臉緊張地查看孩子的傷,同時還不忘責斥,“你走路長不長眼呐,要是撞壞了我寶貝兒子,你別想好過!”

聞秋平生最討厭財大氣粗,權大壓人。她看著男人壯碩的身板外那件不菲的西裝,和他脖子上粗得可以當上吊繩使的金項鏈,一時鬱氣難平,開口就道,“你會不會好好說話。”

“喲,你還敢嘴硬。我兒子這樣,看來是腦震蕩了,你不賠個百八十萬的,咱這事兒沒完!”

“你……”

“怎麼了?”好聽淡雅的男聲憑空天降,聞秋轉頭,映入眼簾一張溫雅矜貴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