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出啥事了?!椿熠媽在身後追問,王椿熠的聲音和表情讓她擔心。
“沒事!”椿熠媽的心髒不好,王椿熠不敢跟她說得具體。拉開門,急又轉回來:“媽,晚上往肖影家打個電話,就說我去山裏了!”
雪已經在肖影抱著的包裹上,落了薄薄的一層。店裏最後一個人,也回家了,燈已經關閉。肖影在門口站著,直覺得像要被黑暗吞噬。
對麵樓上那個窗戶,溫暖的燈光透過粉色的窗簾,把雪幕融化開一個洞。肖影緊了一下手臂,手指尖已凍得失去了知覺。稍微低了下身子,把包裹上的薄雪傾下去。那裏麵,裝的也是這種顏色的窗簾。
他幹什麼去了?說好了的事情,他不會不來吧?王椿熠白天去收拾房子,唯一的鑰匙在他那裏。要是抱著這一大包被單窗簾回家,媽媽也許會把它們扔出去的,單那責罵,肖影就忍受不了。
肖影突然覺得很害怕,她已經無處可去。這雪,似要把她融化,融化成冰。
雪霧裏,馬路對麵那個急匆匆走過來的人影,是椿熠吧?肖影像是快被凍僵的人,看見了一抹溫暖的篝火,急忙迎過去。
近了,不是王椿熠。肖影站在馬路中間,腦袋裏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該往哪裏走。
一輛車駛過來,刮到了她抱著的包裹。肖影下意識的往後一躲,腳下一滑,整個人實實的摔倒在地上。包裹,卻還抱在懷裏,沒有放開。
沒有人多看一眼她。新雪舊冰,本就滑不留步,摔倒的人到處都是。
一陣尖利的疼痛,從腹部穿過,刺得她幾乎失去了知覺。她躺著,馬路兩邊的路燈和邊上樓房窗戶裏的燈火,向她直壓過來。
她覺得很舒服。就這樣吧,就這樣永遠的躺下去。她閉上眼睛。
離電話亭還遠,大胡子就小跑著迎過來。東家,你可來了!大胡子一隻眼睛烏青,滿臉焦急。王椿熠陰沉了臉,並沒說話,徑直走到電話亭,抓起電話,手指顫抖著撥了個號碼。
“普列,你現在開車來找我,”王椿熠的聲音冰冷:“別忘了,帶上你那支槍!”
“東家……”大胡子扯王椿熠的袖子:“我出山的時候,去了道邊的派出所,他們去抓孫老三了……”
“等等,”王椿熠看了一眼大胡子。那邊普列大聲的問,你現在在哪!王椿熠停頓了一會,對著話筒歎息般的說:“算了……你別過來了。我沒事,哥們!”
去山裏的公路上,在汽車顛簸中,王椿熠聽著大胡子的描述,知道了上午發生的事。
早上,天就陰沉,大夥上工也晚些。王椿熠走時交代來娣,不讓於大爺做飯幹活。於大爺身體漸漸好轉,便閑不住。每天早上都跟大夥去山坡上,把大夥斂落下的枝枝叉叉,揀了扔大堆上。大夥勸也勸不回,便都仔細幹活,斂得幹淨。大爺沒事做,就每天劃拉些樹葉,塞樹堆下麵點燃。幾天下來,把大夥斂的大堆,燒得差不多了。
“還是樺樹皮好著火!”大胡子把一個圓桶形狀的樺樹皮挪開,攙扶於大爺上車。看於大爺揀樹葉艱難,前一天推樹的時候,就從棵大樺樹上剝了一整張樺樹皮,扔在了車裏。早上上工,讓於大爺坐進拖拉機裏,也好節省幾步路程。
幾人高的大樹堆,完全燃燒起來,離十幾米外都烤得難忍。樺樹皮燃燒猛烈,於大爺點著了兩堆,熱得帽子都戴不住。大夥幹脆就把附近的斷樹直接拽過來,扔到火堆上。樹木的枝葉呼啦一下就變成了灰塵,隻剩下一根光杆。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啊。一棵樹,長了那麼年,轉眼就變了灰塵,啥也看不見了,啥也沒有了。於大爺直直盯著那火堆,在心裏感歎。
好像有什麼不對勁,大夥半天沒往火堆裏扔樹了。於大爺轉回頭,見大夥都停了手裏的活計,看著山坡頂上。兩輛拖拉機慢悠悠地開過來,後麵跟著一幫子人。
人不少,看起來至少有十多個。
“大夥趕緊抄家什!”於大爺喊到。大夥像突然明白過來一樣,急散開尋趁手的棍棒。
拖拉機近了,能看見車窗後麵,孫老大孫老三咬緊腮幫子的臉。
大夥手雖拿了家夥,心卻忐忑。東家不在,對方人又多,看起來都有準備,人人肩了柄大斧子,目光凶狠。大夥站著,盯著,卻四外撒眸好了逃跑的路線,隨時準備撥腳便跑。
“你們給我聽著!”孫老三停住車,拉開車門,身子探出來:“我在城裏看見你們東家了,他答應把這片地場給我幹了!”
“不可能!”於大爺站直身子,咳嗽了聲,使勁把咳壓下去:“要是那樣,等我們東家回來你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