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耗子,能幹活呢!省了機器了。”篩子一晃起來,土麵紛紛落下,剩下豆子都滾圓粒大。大胡子抓了一把,細看看:“咳,還真會挑選,都是最好的黃豆!”
“你要是耗子,這麼多黃豆,你會挑青癟子吃嗎?哈哈”二五眼挑起高高的一叉豆棵子,甩到脫粒機的舌頭上。
王椿熠幹了一會,於大爺就急匆匆趕來換他。東家,你腦袋上傷還沒好,中午又沒吃飯,咋能就幹活啊,晚飯我準備妥了,趕緊回去吃了飯躺著去!於大爺一把搶過鐵鍬。
確實累了。老鼠看來並沒有造成什麼損失,等打完豆子,賣了錢,就回家結婚!普列說得對呢,這麼好的姑娘,失去了,就再找不到了。王椿熠腦袋暈呼著回到房子,就著鹹菜嚼了個饅頭,一頭躺到炕上,一會就睡著了。
第二天,又打了好幾垛。還是那麼多的老鼠流來流去,大家卻已經不太在意。反正豆子是存在垛底下,肉爛在鍋裏,跑不了的。
機器順暢,打得快。王椿熠的汗水把衣服都濕透了,額頭也隱隱作痛,卻還是眼看著豆垛一個個消失,那樣盛滿了黃豆的垛底一個個暴露出來。已經挖過的垛底,整個平麵少了一層土,形成一個淺坑。
王椿熠抹一把汗,抬頭看了看天,很晴。就把心裏那點隱約的擔憂壓下去,往手心噴口吐沫,鐵鍬使勁紮下去。
“東家,這活計不好幹了。大夥都停了打場來挖豆子吧,那邊耗子越吃越多;要是繼續打場,這雪說來就來,捂上了,就全糟踐了!”於大爺這兩天飯菜弄得簡單,空餘下些時間,就趕緊跑到場院來接替王椿熠。
王椿熠拄了鐵鍬,直感覺到一陣暈眩。
幾天都暖和,太陽把山嶺烤得金黃金黃。
“大夥緊緊手,幹完活,我請大夥去城裏喝酒!”王椿熠一勁的催促,其實隻是心理作用。能看見大夥一個個都被漂浮著的粉塵,在全身上下塗了一層金黃。頭發眉毛胡子,憑空濃重了許多,也變了顏色,汗水流下,衝出一道道的紋路,卻都不顧抹上一把,咬了牙,不說話,隻是不停的幹活。
剩下的豆垛不多了。老鼠更加集中,挑開每垛最後一層的時候,甚至能看見它們摞到了一起。許是搬遷經驗早已豐富,那上麵的遮蓋消失後,並不很驚慌,有條不紊的向著剩下垛流去,有的,嘴裏還不忘銜幾顆豆子。能看出來,它們整體的個頭,比前幾天肥大了許多。
“別玩了,早點睡覺!明天早點起來幹活,趁天氣好再搶兩天,活計就結束了。願玩,那時候敞開了玩!”王椿熠躺在炕上,對著玩牌的狼牙棒們喊道。
賣了豆子……結婚……
熱炕烙得人翻來覆去,王椿熠在夢裏還念叨著。
早上還沒睜開眼睛,王椿熠就覺得屋子裏有些異常。與往天不同,很安靜,能聽見大夥的活動,都是輕手輕腳的。王椿熠心裏已經明白,隻是不願把眼睛睜開,他怕有什麼會刺痛他的眼睛。
窗戶外麵,灰蒙蒙的天。大夥見他醒來,看他一眼,都坐炕沿上,不出聲。王椿熠趿拉了鞋,恍恍惚惚的開門出去,一團冰冷的空氣夾雜著雪花,嗆得他劇烈的咳起來。
這樣的雪,這樣冷的天氣,它們在幹什麼呢?它們正睡覺吧。王椿熠站了一會,突然笑了。
“東家,你別這樣!豆子垛在那裏,等雪停了,還可以打,”於大爺搓著手,站到王椿熠旁邊:“來年就好了,地熟了,耕作也容易,莊稼能早收些日子。”
“嗯。好漢子盼一百個來年。嗬嗬。”王椿熠的笑,隨著風雪凍僵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