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我以為你死了,就答應了她的要求,如果…那個孩子真的是我的,我…會娶挽歌…”
“如果那個孩子不是我的,我會讓她滾蛋…”
“可是現在,你回來了,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跟你說這件事…”
“我怕…”
“怕再一次失去你…”
他單臂攬著她的肩膀,很大力的握著,生怕一個眨眼,她又消失不見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一直想挑個好時間跟她說,不想,偏偏挑了個最差的時機。
她的臉埋在他在懷裏,看不清她的麵部表情,卻已經察覺到她的顫抖。
“羽菱,對不起…”
“我一直覺得那個孩子不是我的…”
“你…信我嗎?”
現在,此時此刻,他的心比她還要不安寧,比她還要亂,他甚至想不到什麼借口把她留住。
心上仿佛被什麼東西劃開了一個大口子,恐懼就從那裏麵跑出來,一點點,從心口竄到四肢百骸裏。
帶兵打仗那麼多年,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恐懼過。
他沒有說話,也不敢說話。
像是一個受審的人在等待審理結果一般,那麼小心翼翼,那麼誠惶誠恐。
時間似乎靜止了,連呼吸都變得緩慢綿長。
他不敢鬆開自己的手,生怕一個不小心,她又不見了。
牧羽菱想哭。
可是眼淚似乎在那一夜已經流幹了,怎麼也哭不出來。
她張大了眼睛,仰望四十五度角,深深把眼淚咽回去。
挽歌懷孕了!
多麼諷刺的字眼。
挽歌懷孕了,就可以高調堂而皇之的住進曆家老宅裏,而她懷孕了,卻一個字也不敢說,瞞的密不透風,生怕有人知道。
挽歌說那個孩子是曆子瑜的。1d54。
那她肚子裏的孩子又是誰的?
一句話打得她眼冒金星,嗓子眼兒發甜,差點兒就生生吐出一口鮮血來。
造化弄人!
千言萬語堵在喉嚨管裏,卻一個字也說不得。
隻能無聲的望著曆子瑜。
其實,痛苦和快樂是對雙生花,前一秒快樂,那麼後一秒就是痛苦。
她的快樂在昨天才剛剛演繹過,今天便是痛苦唱了主角。
呼拉拉的風刮過她的臉,涼意直透心髒,原本已經龜裂的冰一下子又迅速凝結起來,把心髒徹底凍住,死死包圍。
痛。
不能呼吸。
有什麼東西壓在胸口上,疼得她死去活來,卻一聲“痛”也喊不出來。
她長久的沉默。
曆子瑜的心也跟著一點一點沉下去。
“羽菱,我想過了,如果那個孩子真的是我的,我就把孩子抱過來,給你帶,你就是孩子的媽媽!”
“而我,會給挽歌一筆錢,讓她遠離這個地方…”
“不管怎麼樣,曆太太隻能是你…”
牧羽菱突然笑了。
笑眸中帶著盈盈的水光。
“曆子瑜,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太自私了嗎?”
“母親愛孩子,是天經地義的事,你怎麼能剝奪挽歌做媽媽的權利?!”
“如果那個孩子是你的,我不會做曆太太,我不願意拆散一家三口,小三的這個罪名,我也擔不起!”
曆子瑜一滯。
這就是他的曆太太,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在與她做對,都在害她,可是她,還在替別人著想。
曆子瑜隻覺得心口疼。
強行拉過她,摁在自己胸口,“妞妞,如果曆太太是挽歌,那你呢?”
“你又要怎麼辦?”
牧羽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隻是那樣望著他。
靜靜的。
她回答不上來。
如果挽歌是曆太太,那牧羽菱又要怎麼辦?
不知道!
也許,她會找個沒有人的地方,自己舔食自己的傷口,然後再繼續勇敢生活下去。
也許,她會忘記曆子瑜,重新找個值得她愛的男人,開始新的生活。
可那些也都隻是也許。
真實的情況,誰也無法預料。
牧羽菱沉默了。
曆子瑜死死箍著她,一刻也不肯放開,“羽菱,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那個孩子不是我的!”
牧羽菱抬眼望著他,隻是那樣靜靜的望著他。
因為是曆子瑜說的,哪怕是假話,她也會信以為真。
“羽菱,為了我們的幸福,為了我們的將來,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麵對挽歌?”
牧羽菱沒有說話,眼睛裏卻已泛起灼灼的光華。
那光芒,一如天上的繁星點點,媚、惑著曆子瑜的心。
“羽菱,如果你願意,我會帶你回老宅,我們一起麵對挽歌,一起麵對那個孩子,如果那個孩子真的是我的,你再放棄我,好不好?”
“我在乎你,不能沒有你,你是我唯一的妻子,不要隻是因為挽歌,你就不要我。”
“挽歌於我而言,那一頁已經翻過去了,而我的現在和將來,都要由你來改寫,你願意和我一起麵對嗎?”
“給我,也給我們的愛情,給我們的將來一個機會,好嗎?”
牧羽菱晶亮的眼睛落在他的眼眸上,滿滿的,都是耀眼的色澤。
“嗯。”
她幾不可聞的點了點頭,心底卻是歡喜的。
沒有人的幸福不曾受罪,沒有人願意放棄屬於自己的幸福。
既然曆子瑜說是為了他們的愛情,也就表示在這段愛情裏,他也是愛的。
既然愛,為什麼要分開?
不就是一個孩子的問題嗎?
曆子瑜說那孩子有百分之七十不是他的,那麼,她為了自己的幸福,付出一些代價又算得了什麼?
“太好了。”男人眼眶微紅,麵上卻是開心的,露出屬於他的微笑,單臂抱住牧羽菱,把她抱起來,在原地轉著圈圈。
“妞妞,陪我一起麵對,不管遇到什麼事,我們都是彼此的依靠…”
那麼涼的夜風吹過來,她卻一點也不覺得冷。
隻因為身邊有這個男人。
他一句話,就讓她的心又重新暖了起來,有一朵浮塵中的幸福花暗暗開出來,在她心底靜靜的開著。
她和曆子瑜的未來,隻能由他們來創造!
如果那個挽歌真的是她幸福路上的絆腳石,她不介意踢開她!
牧羽菱,加油!
為了你的幸福!
被他轉的頭暈,她求饒了半天,他才終於把她放下來,兩個人又重新坐回長凳上,而她,卻是坐在他的大腿上。
“羽菱,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這一刻,她被喜悅塞得滿滿的,連眼角都是彎的,不假思索的點頭,“你說吧…”
不能動的左手在此時讓曆子瑜懊惱極了,不過,牧羽菱臉上的笑容卻讓他覺得,一切都是光明的,前方那麼明亮,隻等待她和他走過。
心裏也跟著開心起來。
“回到老宅以後,我會向挽歌套話,為了孩子的事,我難免會討好她…”
“也許會有事讓你生氣…”
牧羽菱竟奇跡般的又笑了,“曆先生,你這麼說,是想為自己占挽歌的便宜在跟我打預防針嗎?”
曆子瑜的眼睛裏泛著笑意,這才是他的曆太太,那個讓他又愛又舍不得的小女人。
捏住她的下巴,又一次覆上她軟軟的唇瓣。
其實,他早就想這麼做了,好不好?
夜色如魅如惑,長椅上的人吻的難解難分,有識相的人迅速繞開,從別處走過,生怕驚擾了熱戀中的情侶。
@@@
曆子瑜和牧羽菱重新回到病房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的八點多鍾了,王三五正在病房裏等著,見曆子瑜進來,急忙把洗漱用品給他擺好,然後又恭恭敬敬的站在病床邊,看他慢慢坐回床、上。
牧羽菱則是微笑著陪在一旁。
看到老大微微上揚的嘴角,王三五知道,今天不管他說什麼事兒,老大都會同意的。
心裏不自覺的就打起了小算盤來。
看到保溫桶的時候,牧羽菱突然想起了張薔的話。
其實,她和張薔相處的還算可以,至少,張薔從來沒有說過她一句壞話,有什麼事,她總是站在自己這邊,反倒是經常數落曆子瑜。
一想到這是挽歌替曆子瑜熬的湯,她的心裏就有些酸。
手在保溫桶蓋子上徘徊著,猶豫著要不要打開它。
曆子瑜卻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朝她一笑,“你要是不喜歡,就扔了吧…”
牧羽菱笑了。
現在,她終於明白,其實,也許曆子瑜早就不愛挽歌了。
至於他現在的表現,也許不過是為了不傷一個親人的心吧…
想到這裏,心裏自然而然也就釋懷了。
“你妹妹替你熬的湯,幹嘛要扔掉?”
“我偏要用你妹妹熬的湯來喂你,還要讓她看到我喂你的樣子!”
她有些俏皮的眨著眼睛,帶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