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看到曆子瑜真正準備好跳下去的時候,想挽留,已經是來不及了。
就在他往外跳的當口,她伸出手去,下意識的想要抓住他,卻隻是抓住了他的手。
他大半個身子被車子往前拖著,鞋子早已不知被扔到哪裏去了。
牧羽菱慌了。
那顆心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死死握住曆子瑜的手,一絲一毫都不敢鬆開。
那一刻,她清晰的看到曆子瑜眼中的驚喜。
“羽菱,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
因為是在高架橋上,風又大又密,加上車速又快,曆子瑜的褲子刮在一旁橋上未掩住的鋼筋上。
哧啦…
褲子已然壯烈犧牲了。
這會的曆子瑜,穿著半截褲子,下麵碎碎零零的一片又一片的碎布顯示著她剛才的舉動有多嚇人。
牧羽菱嚇白了臉,急忙叫王三五停車。
車子拖著曆子瑜又向前滑行了幾百米,才堪堪停下來。
等到王三五和牧羽菱一起把曆子瑜再次扶上車的時候,才發現,他的兩條小腿上鮮血淋漓。
血肉一片模糊。
這男人,怎麼可以這樣虐待自己?!
把曆子瑜扶回到車廂裏以後,牧羽菱沉聲命令王三五,“快開車,去最近的醫院…”
她的焦急寫在臉上,下意識的,她把自己寬大襯衫的一角撕下來,撕成一條一條的,替這男人包紮。
她本來就是個醫生,這點急救措施還是有的。
看到她在撕自己衣服的那一刻,曆子瑜的眼眸中有淚光閃現。
絲毫不理會自己的傷口,直接把牧羽菱抱在懷裏。
“老婆,我的好老婆,你還是在意我的,是不是?”
驚喜,興奮,開心這幾中情緒在他身體裏混合,發酵,開出一朵甜甜的花來。
他的曆太太,到底還是那麼的在意他。
即使是打了全勝的仗,也不如這一刻來得令他動容。
揚開雙臂,把她緊緊抱在懷中。
“羽菱,不要拋棄我,不要不要我…”
“你是我老婆,唯一的老婆…”
說到底,還是在意她,先前種種,不過是氣他而已,如今這情形,她還能再說什麼。
試著用力推開他的懷抱,卻被他抱的更緊。
“小牧兒,不要掙開我,以後,不管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
“隻有你是曆太太,唯一的曆太太…”
興奮之餘,曆子瑜已然不知道說什麼了,連自己身上的傷都不牧了。
從小到大,上過無數次戰場,這身上,也有無數條疤痕,但這一次的受傷,卻讓他覺得是最有意義的一件事。
因為他善良的曆太太,到底還是沒有拋棄他。
這一刻,牧羽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眼淚莫名其妙的就跑了出來,她伏在曆子瑜懷裏,死命捶打著他。
“曆子瑜,你這個混蛋,你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的事來?”
“你要是死了,你讓曆伯伯怎麼辦?”
“你讓我怎麼辦?”
他不知道他剛才的舉動有多讓她害怕,如果她沒有及時抱住他,如果他就這樣摔下去,後果會是什麼?
她不敢想像。
劫後餘生,如果不是確實感覺到她的懷抱,她真的以為剛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如果曆子瑜跳下去了,她要怎麼辦?
肚子裏的孩子要怎麼辦?
她隻有哭泣。
恨自己的沒出息,恨這個男人對他自己的冷酷。
他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還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
曆子瑜笑了。
一臉胡子遮住了大半張俊逸的臉,灰白色的臉沒有一絲血色,幹裂的唇瓣上還帶著血珠,眼底布滿血絲。
可這個男人,此時此刻卻在笑。
緊緊抱著他的女人,無聲的笑了。
她還在…
她沒有放棄曆先生…
他的曆太太,終於肯向他敞開心扉了。
很快,牧羽菱就停止了哭泣,把剛才撕好的布條纏繞在他受傷的兩條小腿上,替他止血。
她輕柔的小手不時的接觸到他全是肌肉的小腿,那輕柔的觸感,不由得讓他想起什麼來…
嘴角向上彎成很好看的弧度,任由他的女人包紮著他的傷口,眉宇間,卻全是一副幸福的模樣。
牧羽菱的手法很嫻熟,很快就替他包紮好了傷口。
在她起身坐好的時候,突然又落入那個霸道的懷抱裏,男人的眼底是濃烈的相思。
“羽菱,不要再離開我…”
“好嗎?”
牧羽菱咬咬唇,一直沒有出聲。睍蓴璩浪
麵對這樣的曆子瑜,她實在不知道如何選擇。,
這男人的臭脾氣她是知道的,如果她還是不答應的話,沒準兒他真的會再跳一次。
可如果答應了他,她實在又不知道該以何種身份來麵對他。
他說她是曆太太,可是挽歌和郝靜又怎麼說?
她於他而言,又算什麼?
算是他圈養的小三嗎?
不行!
這絕對不可以。
她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心境,怎麼可以因為他幾句話就動搖了?
恨了那麼久,怨了那麼久,說來說去,到底還是舍不得他。
牧羽菱恨自己的動搖,恨自己的不爭氣。
沉悶著頭,注意力一直放在曆子瑜的腿上。
對於他的話,她不是沒有感覺,但是…
現在這種情況下,她怎麼回到他身邊?
答應的話說不出來,拒絕的話也說不出來。
唯一的答案,就是沉默。
曆子瑜滿懷期待的心似被人一桶冷水從頭澆到腳。
涼了個透心涼。
在他終於明白牧羽菱對自己有多重要的時候,牧羽菱突然不在原地等待他了。
一顆滾燙的心要在被傷了多少次以後,才能這樣的失望。
才會不怨不念不貪不戀?
他到底又把曆太太傷到了何種地步,才讓她這樣的沉默?
他害怕。
害怕曆太太拒絕他,連補償的機會都不肯給他。
更怕的是,他將失去這一生之中的星光。
他最在意的人啊,兜兜轉轉三年,其實一直就在他身旁。
和牧羽菱在一起的時候,是他有生以來最快樂的日子。
有歡樂,有幸福,有不舍,最最重要的是,曆太太教會他,什麼才是真正的愛一個人。
以前和挽歌在一起的時候,他總覺得挽歌要什麼,他就給她什麼,這就是愛情。
其實不然。
愛情不是你要我給,也不是我要你給。
而是總有那麼一個人,不管在什麼時候,不管在多困難的情況下,你都會想起她,每當你想到她的時候,心裏不自覺的就被什麼東西裝滿了。
看到她開心,你會跟著笑,看到她不開心,你也會跟著不開心,看到她憂傷,你會想撫平她的憂傷,看到她落寞,你會想擁她在懷。
給他這種感覺的那個女人,不是挽歌,亦不是郝靜,而是牧羽菱。
一個被他忽略了三年的女人。
蹉跎了三年最美的時光,終於在她消失的那幾個月裏,他想明白一件事。
他愛上她了!
真真切切的愛著她。
沒有她的時光裏,陪伴著他的除了痛還就那些最美的回憶。
曆太太說:哪怕是全世界的人都遺棄了你,記得,你還有我,有一個我在角落裏默默的陪著你。
曆太太還說:如果有一天你不愛我了,我會帶著屬於我們的最美回憶離開,在無人可見的地方,默默的看著你幸福。
傻丫頭,他的幸福之源就是她。
如果她離開了,他哪裏還有幸福可言?
即使是挽歌回歸這樣的大好消息,也沒能讓他沉痛的心泛起一絲漣漪。
當他看到牧羽菱墓碑的那一刻,他深深的感到恐慌。
那是一種從地獄延深處伸而來的恐懼感。
這世上曆子瑜的人不在了,他也不會幸福了。
其實,有一種感情,沒有那麼轟轟烈烈,平淡的如同白開水一般,卻早在不經意間,就已經成為他的生命之源,再也離不開,棄不掉。
日思夜想的人兒就在他懷裏,可他一點也感覺不到,隻要一想到他的曆太太不再屬於他,他就恨不得殺了自己。
如果,牧羽菱說真的不要他了,那麼,他離死也就不遠了。
牧羽菱的沉默讓他心痛。
下意識的,他放開她,摸索著又一次拿出了自己的配槍,鄭重的放進牧羽菱的手裏。
“羽菱,如果你真的不要我了,就開槍打死我!”
“沒有你的日子,生不如死,我寧可是自己死了,也不要過那樣的生活。”
手把著她的手,把子彈推上膛,握著她的手,把槍口對準自己的心髒。
她下意識的想要躲開,他卻不允許她躲,用力按在她的手,摁在自己的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