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白府後,我悶頭進入東邊的林子裏,連夜趕了三天路。
若是累了就停下腳步靠著樹小憩片刻,若是渴了就摘幾枚灌滿晨露的花葉作飲,實在餓了就設個陷阱抓隻野兔,一番整頓下來倒也別有一番風趣。
第四天清晨,我俯身用手捧起一舀清澈的河水,低頭輕輕啜飲著。
下一秒,我的左手覆上身後的泣血,‘鏘鏘’。
伴隨著泣血瞬間發出的嗡鳴,一枚充盈著內力朝我飛旋而來的葉片被我用劍身斬斷,剛才還殺氣騰騰的綠葉便一分為二,軟趴趴地飄落到我屈下的膝前。
當我站起身時,麵上的紅紗隨風而動,我卻隻是執起泣血劍指向藏匿於樹林後的那人,淡聲道,“不知閣下何人?這飛葉殺心極重,想必是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了?”
“黎姑娘說笑了。”
對方見方才的偷襲一擊不成,也不再繼續扭捏,反而大大方方地從桃樹後方走了出來,“奴家隻是想跟你打聲招呼罷了。”
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此人居然是一位年輕秀美的姑娘家,我仔細回憶起自己曾經的記憶,確乎是沒有見過她的。
“你是誰?”
我將劍尖一端,直直地對準她戴著半張麵具的臉,“我不曾見過你。”
“巧了不是。”
身穿煙粉襦裙的女子抬手掩著嘴唇,朝我嬌俏地笑了笑,若不是她的右臉被半副古怪的青銅麵具遮住,想必這該是一副更加令人賞心悅目的畫麵,“今日之前,奴家也沒見過黎姑娘呢,但奴家此前便總是聽一位故友對姑娘讚不絕口呢。”
“你說的故友…?”
我眉心一跳,有種荒謬而不真實的預感彌漫上了我的心頭。
“說來黎姑娘也該是從她口中聽過奴家名字的,那個傻瓜啊,在死掉的前一天晚上還在跟我惋惜,說姑娘本不該有那一劫呢。”
就在這時,她忽然仰起頭來,用一種格外直勾勾的、飽含著恨意的目光看向我,“黎姑娘,他們都說,紫衣下葬的那一日真是好生風光。”
我本沉寂如死水一般平靜的心跳突然急劇加快,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打著我生疼的腦袋。
“…你是紫衣的什麼人?”
我端著劍對準她的手忽然變得尤為沉重,但她並沒有再次對我出手,隻是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著我,與我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再然後,我看到她唇邊綻放出一抹苦澀的微笑,有眼淚從她的眼尾處一滴滴的滑落,“我是那個傻瓜的…仇人。”
“明知道我愛烈酒,她卻限製我喝酒,明知道我心思毒辣,她非要誇我善良心軟,明知道我不是好人,她還是傻兮兮地湊過來,在黑漆漆的角落裏拉著我的手和我約定要一起活到最後,對我來說,她真的是個麻煩精,煩人鬼…”
“可我其實並不討厭她,但直到她死,我都沒有親口承認過她是我的朋友。”
“不過…既然是她先做不到約定好的事情,那像我這種心狠手辣的壞東西和她反目成仇,也是理所應當的吧,你認為我說的對嗎,黎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