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1 / 3)

"我覺得你考慮得並不周全,你隻不過是一時衝動。"

經理這樣說,無非是表明他待我不錯,在這家企業呆下去,已經是我最光明的前途了。我不想與他爭論,因為我對他的好感和感激之心已經淡去許多。

經理見我不言聲,而且神情堅定,看了一眼我的女同事。

女同事一直沒開口,經理看她的時候,她正若有所思地垂著頭。

"好吧,"經理說,"既然你主動提出來了,我也就不好說什麼了。"

他並沒在辭職報告上簽字。這是不需要的,與我去帶子公司一樣,我跟他們沒有履行任何合同。

當月的工資已經發放,不存在財務方麵的繁瑣事情,我向經理和女同事再次表達我的感激之心,就退了出去。

當我走到街上,女同事跟了上來。

我知道她有話對我講,因此腳步放得很慢,有意無意地等著她。

"白天,"她急切地說,"經理說得對,你是一時衝動!"

"並不是一時衝動,"我誠懇地說,"我再也不能等下去了。"

"你到底需要什麼?"她快步走到我的前麵,站著不動,我也隻好停下來,"你到底需要什麼?明確地告訴你,我也是受了人的委托,才有閑心幫你說話。我現在忙著呢,我老公的公子生病了,高燒到40度,輸了幾天液,現在還躺在醫院裏呢,"她拉拉雜雜地說,"上一次為你介紹工作是我自願的,這一次來攔你,是有人請我來的......"

"能告訴我是誰嗎?"

"隻不過打了個電話,我知道是誰?"

"男還是女?"

"怪腔怪調的,聽不出男女。"

我想起桑妮信中的話。未必是她?

"聽那聲音,"女同事說,"多半是個男的。"

"能肯定嗎?"

"我想能肯定,因為打電話的過程中,他咳嗽了一聲。"

"他為什麼讓你攔我?"

"他讓我告訴你,說你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力氣,讓你老老實實地呆著,否則後果自負。"

又是老一套!我腦子裏立即蹦出一個人:冉帶!

"可是,"我疑惑地問道,"在經理室你為什麼一句話不說?"

她低下頭去,半天才說:"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幹什麼,可我迷迷糊糊地猜出來了,我不想阻攔你。"

"謝謝你。"

我繞開她,大踏步地離開了。

25

現在的我,需要朋友的鼓勵和支持。以前關係密切的朋友,一個個都疏遠了。但我還是想找到張從武。當我為了愛情而遠征之前,我特別需要他對女人的冷漠和對愛情的蔑視,這不會撲滅我的決心,卻能夠增加我行動中理智的成分。這時候,我已經不再計較他是不是一個偽君子了。

為了跟他好好談一談,我把出發的時間推遲了整整三天。三天之中,我不停地給他打電話,或是盲音,或者根本就沒人接聽。第三天的晚上,我決定親自上門去看看。

要找到張從武的家,真是一件困難的事情。我隻知道他住的大院。進入大院之後,發現這個門麵溜光的住宿區,裏麵卻是破破爛爛,蕪雜不堪,老式的紅磚房,小裏小氣,又曲曲彎彎。一塊客廳那麼大個地方,就是院壩,壩中間種著一棵樹,樹葉飄飛,和著地上的塵土,經雨水一泡,顯得尤其肮髒,樹的旁邊,一個臉盆似的水池裏,養著十數尾魚,花花綠綠,不知其名。從這矯情得讓人生疑的院壩裏,我立即判斷出住在這裏的肯定都是作家,而我對作家是有著天生的畏懼感的,原因很簡單:我自己想成為作家,而始終成不了作家。我之所以跟張從武親善,就因為他是作家,而無作家的架勢,口口聲聲地宣揚自己生活在物質世界中。

如果不是這種心理作祟,我站在下麵大喊幾聲,張從武就會聽見,可現在我不敢了,隻有一層一層地問去。

這裏共有五個單元,每一個單元門口,無一例外地堆放著廢報紙和毫無修理價值的電器。這種實質上的缺乏個性,使我更加確認了這個大院居民的職業。我隨便選一個門進去,底樓敲門,無人應,上二樓敲門,一個留著長發的中年男人開了門,膚如凝脂,說話軟得如爛柿子。他說他不認識張從武。他顯然很生氣,因為我打擾了他的寫作。從我開始做作家夢的時候,就跟天底下大多數做作家夢的人一樣,喜歡看作家們的生平故事,情形雖不如時下的追星族瘋狂地搜索心中偶象以至於幾天才解一次大便那麼嚴重,可其心理實質是一致的。從那時候我就知道,農人鋤地可以打攪,工人做工可以打攪,學生讀書可以打攪,惟有作家的寫作不能打攪!有一個作家抱怨說:我是多麼可憐,寫到中午,還要到學校去接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