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也是學醫的。他很清楚,剛剛石井已經刺傷了自己的內髒與大動脈,如果是在醫院裏,馬上止血和治療,也許是可以搶救過來的。但是現在……這種荒郊野外……
江明抬手擦了擦美雪的眼淚,不料卻發現自己已經一手的血,反而擦髒了美雪的臉。他又笑起來:“哎呀……抱歉!大概……不能帶你回家鄉了……早知道會這樣,之前就應該讓你多喝一些的……真浪費啊……”
美雪完全說不出話,隻是抱緊了江明,將自己的臉緊貼著他的臉,就好像這樣能減緩他生命的流逝一樣。
“別哭……了……”江明的呼吸漸漸虛弱,聲音也斷斷續續,“快走吧……不用管我了……平助快點帶她走吧……”
平助點了點頭,伸手來拉美雪,美雪卻抱著江明不肯放手。
“不,不要。”美雪抽泣道,“你不要死,江明你是個好人,你不能就這麼死掉。”
江明扯動了一下嘴角,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不要你死!你一定要活下去!不!”最後的意識裏,江明聽到了美雪撕心裂肺的悲鳴。
……別這樣,美雪。
……我還是喜歡那個抿著唇、紅著臉、靜靜微笑的女孩子。
……最喜歡了。
“原來你才是個瘋子。”
江明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躺在榻榻米上。
這裏不是自己的房間。光線很暗,沒有陽光,也沒有點燈,但很奇怪,他竟然能看得很清楚。江明坐了起來,回憶著失去意識之前的事情。
是的,他在青葉山裏,和平助一起帶著美雪搬家,然後碰到了石井。他被……等一下,他的確是被石井刺了兩三刀吧?為什麼完全不疼了?
江明解開了自己的衣服,低頭察看,身上的皮膚光潔而富有彈性,完全沒有任何的傷口,隻是比之前似乎白了一些。
難道他昏迷了很久?
沈靖楓救了他?
江明在房間裏走了一圈,門是從外麵鎖起來的,根本沒有窗戶,牆壁和地板都隱隱有種泥土的潮氣。也許是在地下,江明想。他跟著看向自己放在牆壁上的手……自己的感覺變敏銳了。
怎麼回事?他昏迷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他會被關在這裏?
江明在門上重重地拍了幾下,叫了兩聲:“有人在嗎?”
沒有人理他。
江明又在門上重重地踢了一腳,門被震得嗡嗡作響,卻依然沒開——外麵用鐵條加固了。但……更讓江明吃驚的是自己的力量。自己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大的力氣?他轉頭看向房間裏的矮桌,抬手劈了下去,桌子應聲而碎。
看……並不是錯覺,他的確獲得了巨大的力量。但是……為什麼?
江明想不明白,經過這麼一折騰,他覺得自己餓了,不,準確地說是渴了。
靠牆的架子上有水瓶和杯子,江明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但才剛喝了一口,就覺得不對。
當然並不是水有問題,而是,他覺得並不解渴。
他需要更加黏稠的,溫熱的,腥甜的……對……就像是……血!
這念頭嚇了江明一跳,自己想喝血?
就像是為了確認一般,他想到“血”這個字的時候,喉嚨裏的饑渴驟然翻了數倍,就像是有一團火在他腹中燃燒,驅使著他撲向獵物,用他的尖牙刺進獵物的血管……
嘴裏突然長出來的尖牙劃傷了江明的嘴唇。江明下意識地伸出舌頭把滲出來的血珠舔了進去……
他怔在那裏,腦海中緩緩浮現出之前沈靖楓問美雪那些有關血族的話來。
蒼白的皮膚,巨大的力量,強大的恢複力,夜視的能力……以及,對血的渴望!
他變成了血族!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江明扭頭看向門口。
沈靖楓一手拿著蠟燭,一手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了。藤田先生手持武士刀跟在後麵,一臉戒備地看著黑暗中的江明。
沈靖楓先看了一眼地上被劈碎的桌子,歎了口氣,然後把蠟燭放在旁邊的架子上,隨口道:“你這起床火也未免太大了一點。”
江明看著他,目光似乎能透過他的衣服、皮膚看到他的血管,看到他血液的流動。這比上課時老師掛出來的教學圖清楚得多。
隻要撲過去,把牙刺進其中一根血管……
沈靖楓將托盤放下,轉過頭來看著他。像是感覺到了他目光的異樣,他解開了自己衣領的扣子,問:“想咬我嗎?”
江明咬了咬牙,把頭扭向一邊。
沈靖楓笑了笑,向藤田先生道:“我想他沒什麼問題,請讓我們單獨談談吧。”
藤田先生以極其複雜的目光看了江明一眼,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退到了門外。
沈靖楓將托盤往江明那邊推了推:“這些……你還會想吃嗎?”
托盤裏是飯團和味噌湯,這些應該是藤田夫人做的,江明以往很喜歡,但現在……普通的食物對他而言,已經完全沒有任何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