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後,錢經理對趙副局長說,晚上我們也不安排別的活動了,就請趙局長一起去做個足浴吧。他向趙副局長喋喋不休地介紹足浴的好處,他說,足浴是個很好的健身項目啊,它能透達筋骨,理氣活血,能增強心腦血管機能、改善睡眠、消除疲勞。錢還一再強調,足浴是一項很文明的休閑項目。
趙副局長好像並沒聽進去錢的話,他隻是一邊禮貌性地嗯嗯啊啊地應付著,一邊好像在想什麼,表情很嚴肅。
沒等錢經理介紹完,趙副局長就說,他晚上還有事,足浴就免了。錢經理不好勉強,隻是覺得有點遺憾,心想:這樣好的享受,竟有人不願意。
一周後,趙副局長打電話給錢,叫他晚上把公司技術整改材料送給他,明天他要帶到市裏彙報。
晚八點,錢經理按地址來到趙副局長家,開門的是個小男孩。錢問,這是趙局長家嗎?小男孩講,你找我爸爸?他在我奶奶房間。說著他指指一個小房間。錢經理順他指的方向望去,隻見趙副局長正在給一個老人洗腳。錢經理走近一點看那老人,不由大吃一驚:她竟是前些年在麗景足浴城常給自己進行足浴的那位婦女!
這個二舅
張新民
我流落到二舅這個城市的時候,已是身無分文,我去找二舅借錢,不光因為他是我的遠方親戚,更重要的是我爹在他剛出去創業時幫過他。
沒想到我是在一個工棚裏見到他,而且他也遠不是前兩年那個西裝革履的老板樣子。他也是穿一身工服,頭發也不是以前那油光水滑的分頭,而是一個板寸平頭。
二舅說,最近因為金融危機,我的廠破產了,還欠工人二十幾萬元工資,所以,現在沒錢借給你,不過,你要不嫌棄,就留在我這,我們一起幹,有我吃的,就餓不著你。
我心裏實在是不願意,但想想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
我爹原來是個鄉長,你可別小看這個鄉長,我們那比較富,鄉政府的辦公樓都快趕上美國白宮了,當個鄉長比有的地方的縣長都神氣。當然,美國我沒去過,我是在照片上看的,要不是老爸出事,我是可以去美國看看白宮的。
老爸就我這一個孩子,他前麵一個老婆不生,離了婚,四十幾歲時娶了我媽,我媽比他小二十幾歲,原來是鎮上好就來飯店的服務員。他們結婚後六年才有了我。老年得子,老爸別提多高興了,媽更是疼我得不得了。我上小學就是上的鎮上最好的小學,中學是位於鎮上的省重點中學,好多省裏的大官都把孩子送來上學呢。
我衣食無憂,就找刺激,我糾結了一幫不愛學習的小青年,成天偷雞摸狗、打架鬥毆。鄉裏老百姓沒有不恨我的,他們罵我是“高衙內”。可是因為父母寵我,他們是敢怒不敢言。
可天有不測之風雲,就在去年,做鄉長的爹因貪汙被抓起來了,家裏的財產也被法院沒收了。媽受不了打擊,瘋了,被送到精神病院。我一下子從天堂跌到了地獄。
由於我不愛學習,雖然在最好的學校上學,可也沒考上大學,我又不會勞動,家裏剩的一點錢很快就被我花光了,我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我去找親戚、朋友借,他們都板著臉說,沒有,有也不借給你。
我沒法,才想到了遠在城裏做建築的二舅。因為二舅那年出去是爹給的他五千塊錢,他才慢慢發展起來的。我想他不會不管我。可沒想到他現在也成了這樣。
第二天,二舅就帶我上了工地,在工地上運磚,一副籮筐,我抬前頭,二舅抬後頭。這是我生下來幹的最重的活。抬起磚沒走幾步,我就步子淩亂了,歪歪倒倒的,二舅這時就把籮筐向他那邊移動不少,這樣,我就感到肩上的擔子輕了很多。我在二舅的鼓勵下,抬了一天,晚上洗澡,看肩膀都磨破了,累得渾身像散了架一樣。我對二舅說,這活我幹不了,你還是好歹借點錢讓我走吧。二舅板下臉,用手指著我的鼻子說,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現在沒錢!你走吧,去看看求誰,看看誰會給你好臉色?
我沒辦法,隻好咬咬牙繼續和二舅一起幹,你別說,兩天以後,我竟感覺肩上擔子沒有那麼重了。在工地,白天幹活雖然累,但工友們對二舅、對我很好,中午吃飯時,大師傅還特地給二舅、給我多打一勺肉,我以前啥好吃的沒吃過,但我覺得都沒這飯吃著香。晚上,大家在一起吹牛聊天也沒把我當外人,對我很親熱。我在經曆了多少人的白眼以後,才感到被人看得起是多麼幸福啊。
可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讓我經曆了人生的又一個磨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