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雄突然停止哭聲,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睛到處尋覓。他聽得見我的聲音,他在找媽媽。嗬,小雄,小雄,我的心肝寶貝,是媽害了你……天啊,我錯了,我錯了!我為何要自殺?我為什麼不為小雄著想?嗬,現在木已成舟,無法挽回……“媽媽,媽……嗬……”小雄的哭叫聲。我心如刀割地緊摟著小雄,遲了,一種無形的力量從後麵把我揪開,使我踉踉蹌蹌地離開大門。我拚命掙紮,我大喊大叫,我還要找那黑心男人拚命……“親愛的,我剛才接到電話,我的太太自殺死了,我要去處理一下……”一個熟悉的男音傳來。
“唔……不,你答應過我,要一整天陪我,我不許你走……”一個女人撒嬌的聲音。
“我的甜心,我去一趟就回來,她已死了,你就是我堂堂正正的太太了。那時,你要我留多久就多久了……嗬,你的皮膚滑溜溜的,又香又白又嫩,我多想整天抱著你,吻著你……”“噢……唔……”一陣女人的嬌喘聲。無形的力量越來越大,我跌進了一個黑暗的深淵,遠處傳來斷斷續續小雄淒愴的哭喊聲:“媽媽,媽媽!……媽……媽!……”
搬家
〔印度尼西亞〕阿蕉
馬先生十年內搬了五次家。每次搬家總要忙上幾個星期,覺得是件苦事。租金年年上漲,一家人隻好從大街搬到小巷,從磚屋搬到木屋。房子越搬越遠,越搬越小。一家五口省吃儉用,期望有朝一日有個自己的家。後來馬先生終於買了一幢房子,十年分期付款。為了應付首付,馬太太變賣了所有首飾,馬先生約了一份人情會,外加東湊西借,算是渡過了這一難關。
“這該是最後一次搬家了。”
馬太太說:“不用的舊物統統扔了吧。搬來搬去,塞得家裏滿滿的,最後還不是成了廢物。”
馬先生覺得有理。兩口子便把要搬走的物件集中在右邊,把準備丟棄的雜物堆積在左邊。才半日時光,兩邊越積越高。每次搬家總會覺得,人實在是可笑的動物,該用的東西長年塵封舍不得用,沒用的廢物長期保存著舍不得拋棄,寧願一生背著兩個大包袱。一些破椅子、爛褥子,漏水的廚房用具全部集中在左邊,準備丟棄了。
“這裏有一箱媽生前的衣服,怎麼處理?”馬先生打開一個箱子,說道。
那是馬老太太八年前去世的時候留下的。“扔了!”馬太太說,“我媽說呢,先人的遺物,別再搬到新家去。什麼事都要圖個吉利。你在公司幹了這麼多年沒升職,誰知道跟這些物事有沒有關呢。”
“瞧,還有一盒舊照片和信件,也是媽留下的。保存著吧?”馬先生又問道。
“都扔了!我們又不是名人顯貴——那種東西越舊越賣錢。”
馬先生於是把手裏的東西拋到左邊去。
“這箱子裏還有媽生前用的假牙。”馬先生從箱子裏撿出一副假牙來。
“扔了!”馬太太氣憤地說。
馬先生正想往左邊一丟,但見金光一閃,便咦了一聲道:“是金牙呢。”
“什麼?”馬太太直起身來,從馬先生手裏搶過金牙,在手裏掂了一下。
“扔了麼?”馬先生又問道。
“不知道是全金還是鍍金的。”
馬太太答非所問,接著把它擱在身旁的桌麵上。忙了一陣,馬太太用眼角瞟了馬先生一眼,然後伸了個懶腰,說道:“累死了,還是休息一會兒吧。”說著走進房間,順手將桌麵上的金牙塞進衣袋裏。
代價
〔新加坡〕尤今
他把手插在褲袋裏。
他的褲袋裏有一把刀。六寸長,尖而利。握著刀的手,不但冷,而且抖。
“老天爺啊!求求您幫我一次忙吧!”他誠心誠意地禱告,“隻要您讓我渡過這個難關,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