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雲煙之新楚域史話 第一章(3 / 3)

半截碑陳耀亮麵色一沉,鼻子裏哼了一聲,問道:“我幾時說謊騙你了?小孩子不可胡說。”

小玲兒擦著鼻子,一副頑皮的表情,緊盯著道:“你還說沒有呢!咱問你老人家一句,你可得實說哪,咱的外祖父是不是你一派的人害死的?”

陳耀亮隻有點頭承認,小玲兒陡地俏臉兒一繃道:“這就對了,照說,咱們雙方是仇家對頭,誰贏了都得下毒手把對方置之死地才甘心,可是咱娘劍下留情於先,咱舅公又掌

下留情於後,如照常情來說,你老人家一行五人,這會兒有兩個喘不了氣啦,你說這是怎麼來著?”

半截碑陳耀亮已是五十五歲,成名多年的老江湖,可被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問了個張口結舌,任何事逾不過一個“理”字,仙霞一派的人當局者迷,今日之事,對方雖恪於武林常規,但總有不死之恩在。

半截碑陳耀亮窘住了,半晌,麵上神色驟緩,哈哈大笑道:“娃娃,你責備得有理。”

話到此一頓,扭頭望著七步追魂班適齊朗聲道:“陳耀亮謹代師弟、侄,向班大俠謝謝今日之情,可是陳某奉掌門人之命來此踩道:這檔於事卻難以由此而了。班大俠明人,當知陳耀亮的難處,以後什麼地方再遇上時,那就另說,陳耀亮就此告退。”

言罷,抱拳拱手,轉身對鐵桅杆汪耀明與傲天金剛杜律暗遞眼色,揮手率眾而退,但走出三、五步又停身,從身上摸了半天,拿出一塊古色斑斕的銅牌來,返身行近小玲兒,一臉友善的笑著道:“倉促而來,隨身一無長物,這是件不知出處的古物,也許不值什麼,算給娃娃留作紀念吧!”

小玲兒說不隨便收下,回頭對乃祖看看,見祖父正對她含笑頷首,於是滿臉嬌憨地巧笑著,伸手接過古銅牌謝道:“你老人家所賜之物,小玲兒遵命收下啦!可不知應該怎地謝你老?你老可別見怪哪!”

半截碑陳耀亮聳聲大笑,連說了五、六個“沒的事,沒的事”後,才正式告辭,率眾滑雪而去。

七步追魂等人目送仙霞一派的人走後,才重行回轉屋去,入屋便見老三笑彌勒申屠無明與老四黃衫劍客古侃已伴

著乃子萬裏飛熊恭立而迎,大家方坐停下來,笑彌勒申屠無明就略帶氣憤地問道:“大哥,縱虎容易擒虎難,仙霞派的人既來了,就不該放他們安離星宿海,否則後患必多,小弟愚見如此,大哥如此作,必然另有卓見。”

七步追魂班適齊清臒的臉上,展現出一片悲傷之色,目光呆滯地望著火爐中熊熊的烈焰,浩歎一聲道:“十多年來,我對公孫五弟之死,何曾有片刻忘懷。三弟,你對五弟之慘死,是否確認是施耀光所為?”

這話使所有人全都為之大感意外,笑彌勒沉吟地道:

“難道另有其他人牽涉在裏麵嗎?”

七步追魂緩緩地點著頭,痛淚隱含,唏噓再三道:“當年,慘事發生之日,古四弟親見施耀光用‘十二生辰釘’與‘千點奪魂砂’,同時攻擊五弟的?”

黃衫劍客古侃含淚頷首,七步追魂班適齊淚眼倏睜,淒厲地冷笑了幾聲,目光又轉變成堅毅果決,一字一頓道:“但經我仔細檢查之下,五弟身上雖中有一支生辰釘與兩粒奪魂砂,可是全在不致命的四肢上。”

班適齊說到這裏,目光如電閃般橫掃全場,見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望著他,便再度冷笑著道:“以五弟一身功夫,能被施耀光暗器打中,那已然很可疑了,何況又打中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地方,因此我疑心大起,再三慎查之下,卻被我發現了一個秘密。”

這話一出,已死的公孫悲天之女,班適齊兒媳,雪裏白虹公孫蕙不禁慘呼一聲,原本站著的身子搖了搖,幾乎當場昏厥過去。

萬裏飛熊班固連忙伸手扶住自己妻子,兩小也過來,一人牽著公孫蕙廣隻手,不住地悲聲呼著:“娘,娘!”直到公孫蕙定了定神,熱淚直流地搖搖頭,忍悲坐下之後,七步追魂才繼續道:“這真是難以想像的事情,在五弟後腦發髻中,竟被我找到了一粒菩提子,而且正打中了‘玉枕穴’上。”

黃衫劍客古侃脫口驚呼道:“聖手菩提丁兆銘!是他嗎?”

七步追魂班適齊沒有當場確答,伸手把頸上一條銀項練拉出來,上麵有一個羊皮的小口袋,再從裏麵拿出一粒小小的菩提子來,隨手遞給了黃衫劍客古侃,古侃略一翻顧,當下怒目裂眥,現出極度痛恨之色。

笑彌勒申屠無明正挨著古侃,伸手接過來一看,菩提子上尚有一個很小很小的“丁”字。

於是,殺害屠龍劍公孫悲天的真正凶手已被確定。

七步追魂班適齊沉痛的解釋道:“這件事被我發現之後,用了三天的時間慎加考慮,以當日的形勢來說,立刻揭來是害大於利。因為,聖手菩提丁兆銘技驚江南武林,黨羽眾多,又是臨安府的總校尉,力與勢,都不能與之相抗,為此,我隻有借著灰心武林之名,帶著賢弟們到此偷生。我心裏明白,賢弟們當日對我有著不滿,可是我又有什麼辦法向你們交代呢?唉!今日總算吐出了我喉中的骨梗了。”

整個木屋內,陷入了暫時的沉默,是哀痛,也是苦惱,更似是被幹草壓下去的火焰,一時的悶住在草下。

終於,那草底下的火冒出來了,但聽到一聲悲慘的痛呼:“爹……你老屈死了十餘年了……嗚嗚……”

這一哭,宛似黃河決了堤,一瀉千裏,其勢已不可收拾,全屋的人誰不悲痛?誰不流淚?但是,表現的程度卻因

人而異,唯一沒有感染到的,乃是並未在場的九玄雷婆韋涵。

“她老人家人呢?”

萬裏飛熊突然間發現自己母親仍未回來,不禁叫了出來。

七步追魂深知老妻性剛忌惡,因而一驚道:“不好,她一定是追下仙霞派的人了,你們在家守著,小心仇人們兩次再來,我出去看看就來。”

七步追魂招呼完,立刻出門接應自己老伴去了。

先說仙霞派一行五人,離開“星宿海”上遊“阿爾坦河”後,東行經星宿海“紮陵”、“鄂陵”兩湖之間,時已將要交午。五人停身下來,找了個略能避風的岩洞坐下,拿出隨帶的幹糧來充饑。

在啃著冷硬的幹糧時,傲天金剛杜律終於憋不住,問半截碑陳耀亮道:“二師叔,我們這樣退出星宿海,會不會被另幾撥人譏笑呢?這似乎有些虎頭蛇尾。”

半截碑陳耀亮眼皮一撩,抬頭對這位狂傲慣了的大師侄看看,神情很冷淡地沉吟了一會,反問道:“你是不是覺得這樣?”

傲天金剛杜律對眼前這位二師叔,並不怎麼敬畏,相反的,因為他有了習慣上的傲勁,便以很不滿的神色冷哼了一聲,表示他確有如此的感覺,這就把半截碑陳耀亮惹得很不痛快,也還了他一聲冷哼,毫不客氣地教訓道:“老侄,在這裏可比不得兩浙,光靠狠勁不管事,方才你領教過的,那隻是對方最嫩的一位,可是你能接下了嗎?”

幾句話把傲天金剛杜律說得渾身全臊,麵上脹得血紅。

半截碑陳耀亮麵色一變,改用溫和的口氣道:“這檔子事不辦出個眉目來,我們也不能就此向人交代,但是老侄,你這個性子可得改一改。第一、這不是我們一派的事,犯不上先硬碰。第二、人家已連著留情,心裏不甘,麵上可不能不裝出一點來,江湖上的事需要各方兼顧,尤其是這回事,內中最多牽涉,你回去後,仔細問問你師父就知道了。目前,老侄,你最好看我的眼色辦事,準保你不吃眼前虧。”

傲天金剛,杜律默然地垂首,心裏尚有些不快,一旁鐵桅杆汪耀明眨著一對綠豆眼望一了半晌,也道:“師侄,三師叔告訴你一點,這回青海來的人共有五批,可是有一批失了蹤,有一批每人丟了一隻招子。”

傲天金剛杜律抬起頭來望望又垂下,表示他早已知道:嫌汪耀明多嘴似的。

鐵桅杆汪耀明心裏有氣,也就冷笑道:“接信之後,共是五撥人上來的,我們跟人家對了盤,但另四撥人卻沒有露麵,說句喪氣話,若非被對方截住了,就是怯敵藏起來了,你知道嗎?那四撥是何等樣人?比你與師叔們又如何?”

傲天金剛杜律這才有點服了,可是他還不輸嘴,反唇道:“三師叔說得不錯,祁連一派等這次來得確實很高明,可也不一定比我們高出多少,他們或許迷了路呢!”

他語聲說得很高,好像是理直氣壯,鐵桅杆汪耀明與半截碑陳耀亮相對一望,因為知道這位師侄的脾氣,也就懶得再說什麼,那知這樣一來、傲天金剛杜律便得了理,像吼似大聲道:“下次再來,便教他們嚐嚐仙霞派獨門暗器的厲害!”

卻不料這幾句狂言,把江湖上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九玄雷婆給引了來,杜律語聲才停不久,岩洞外三丈不到的雪地上,突然地現出一條人影,洞內五個人,有四個低著頭在

啃幹糧,對於洞外出現了一個人,竟渾然不覺。

傲天金剛杜律幾句狂話說宏,那傲勁兒又來了,非常神氣地坐著,可是無意中往外一瞥,雪地上直直的站著一個人,既不動,也不響,然而目光炯炯有神,皺紋的臉上帶著一絲兒冷笑,把傲天金剛杜律驀地嚇了一跳。

於是,他毫無考慮地伸手從鹿皮囊中摸出一支形如蓮蓬,用紫銅打造的東西來,食指一按,對準洞外人“錚”的一聲,但見十餘點銀星,宛如電射般打出。這響聲把洞中另外四人驚動,返身凝看,隻見六、七丈外,“嚓嚓嚓”連響,一十二支鼠尾釘,打起了滿空的積雪,可是地下卻靜悄悄,了無半個人影。

半截碑陳耀亮與鐵桅杆汪耀明一看外麵沒有人,心中方在奇怪,傲天金剛杜律卻因自己用這種霸道的暗器,竟未能使來人受傷,這是自他出道以來,從未會有過的例子,他可是真怕了。

轉眼之間,來人又在原地現身,杜律看到,陳耀亮、汪耀明也全都看到了,他倆原準備撲出岩洞探視,但一見現身之人,竟是位白發皤皤,滿臉皺紋,癟嘴,尤其是那根黑黝黝的龍頭拐杖,當場把兩人震住了。

不用猜,來的是九玄雷婆韋涵,她先眾人出屋,卻未隨眾人而現身,老伴七步追魂出屋迎敵,以及比武等,她也全部看到,對於老伴的處理方式,她感到不能泄憤,因此她暗中綴了上來。

傲天金剛杜律驚魂方定,惡念又生,悄悄戴上鹿皮手套,握了一大把“千點奪魂砂”,洞外傳來冷峻的語聲道:

“這些破銅爛鐵,也敢在祖奶奶麵前現世,你給我滾出來,

祖奶奶讓你開開眼,不然的話,把你們括活烤死。”

杜律獰笑著,身子緩緩在往前移,半截碑陳耀亮一眼看到他右手上已戴著鹿皮手套,急忙沉聲告誡道:“老侄,動不得!”

可是杜律已在他話出之際,同時一聲斷喝道:“老乞婆!”

翻腕揚掌,一蓬黑點,灑得滿空橫飛。

洞外響起了一聲震懾人心的狂笑,迎著飛灑激射而來的“千點奪魂砂”。單臂抖處,潛勁罡氣匝地而卷,千萬粒細小的奪魂砂,竟被九玄雷婆韋涵這股潛勁卷成了一根砂柱,倒往岩洞中疾飛回來。

傲天失剛杜律,原本隨著奪魂砂出手就往洞外硬闖,一見自己打出的奪魂砂被人倒卷回來,便驚得麵上變色,想閃身躲,突然又被一股暗勁撞得劇跌回去,“砰”聲墜地,還是在他原來坐著的地方,跟著一片“嚓嚓”之聲紛起,他驚、痛、恨交加,目光中卻見身前落了一大堆黑砂。

洞外冷峻的語聲再響,顯得異常不屑的道:“震懾武林的仙霞兩寶,‘十二生辰釘’、‘千點奪魂砂’,祖奶奶已見識過了,說句良心話,連我小孫子也嚇不了,禮尚往來,小輩們,見識見識你奶奶的小玩意兒。”

半截碑陳耀亮驚惶地大叫道:“韋女俠,請慢!”

九玄雷婆冷冷地答聲:“快的是你們。”跟著“啪”聲疾響,但見一團藍焰,如雷擊般打在洞口冰雪凍結甚厚的岩壁上,兩次爆炸聲起,火星四散激射,沾上哪,燒到哪,刹時間,烈焰便把三尺多寬的洞口封住。

仙霞派五個人,初嚐九玄雷婆韋涵的“烈火彈”,被困岩洞中脫不了身,十隻眼睛看著冰雪被烈焰溶解,每個人麵上一片慘白。

鐵桅杆汪耀明不禁埋怨傲天金剛杜律道:“老侄,你太莽撞了!”

杜律已不再有傲勁,怔瞅著洞口燃燒著的烈火,漸漸的滅熄下去,可是他已沒有勇氣往洞外搶。

半截碑陳耀亮憋著一肚子委曲,軟聲央告道:“韋女俠,你高抬貴手,有話可以慢慢地說。”

九玄雷婆韋涵長笑不已,半響,又冷然地道:“仙霞派居然還有軟骨頭!”

五個人聞言懼怒,傲天金剛杜律咬牙欲起,卻被兩位師叔一人一把按住了肩頭。陳耀亮提著勇氣怒哼一聲道:“韋女俠,你這話可錯了,姓陳的在江湖上多少有點地位,你不過仗著火yao、暗器厲害,如果真動上手……”

九玄雷婆厲,叱道:“住嘴!陳耀亮,你譏我老太婆仗的是火yao暗器,而你們仙霞派又憑仗了些什麼,‘生辰釘’?‘奪魂砂’?哈哈……你姓陳的不服,好!再教你看看真的。”

洞中五個人聞言心驚,卻不知這老太婆又用什麼厲害的火yao暗器,一個個瞪眼往外望著。隻見九玄雷婆韋涵黑拐杖“錚”的插入地下尺多深,拿樁站穩,雙掌當胸一圈,隨著緩緩地推出。

五個人眼睜睜看著,見地上的積雪,刹時便齊集成一個小丘,知道是韋涵運用內功潛力堆積起來的,心中俱在想:“這有什麼稀奇,我們也辦得到!”

哪知轉念之間,像小丘般的積雪,陡然轟的一下,竟被九玄雷婆奮起畢生功力,快速地堵塞在洞口。

洞中五人全都駭然大叫,再各運內力反擊,可是為時已晚,積雪把岩洞整個堵塞住,方才被烈火溶解的水浸入雪中,轉眼整個凍結成堅冰,於是,仙霞派五人全部被困在岩洞中。

洞外隱傳狂笑,笑聲稍停即遠,五人氣得不能出聲。

九玄雷婆韋涵仗著烈火彈先聲奪人,使洞中五人不敢輕率外闖,拿積雪堵塞住岩洞後,雖知不可能製死五人,但他們想脫身,也得費一番手腳,最主要的,還是想折辱仙霞派一下,使他們下次不敢隨便來星宿海窺視。老人家辦妥之後,拔起插在雪地裏的拐杖,大笑著返回阿爾坦河。

可是走出不遠,雪地中突現敵蹤,老人家目力極強,遠遠地看到之後,迅速地往隱僻處一閃,方藏妥身子,西北方十丈外人影已到,三個人相隔一、二丈站停,似乎在搜視著,附近這一帶。

九玄雷婆韋涵靜伏不動,冷眼窺視著現身的三人,年齡全在將近五十的樣子,穿著打扮,與高原居民相同,一式的翻羊皮襖褲與護耳盔帽,長統牛皮靴下,套著滑雪的雪橇。看相貌似很熟悉,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內中有一個人拉開嗓門怪嚷道:“咱可不是胡猜,方才明明聽得爆炸聲,不是老乞婆的斷命暗器是什麼?現在也清楚地看到有人過來,怎地又沒有了?……這不是活見鬼嗎?”

九玄雷婆韋涵聽這人口音,竟是甘涼一帶的土著,她麵露冷笑,猜到來人必是祁連山玄冰天尊陶元晴一派。

驀地,就在她伏身處不遠,響起一陣陣極輕……極輕的“嚓嚓”之聲。九玄雷婆韋涵立刻料到自己身形已落在人家眼裏,而且,來的人不隻是三個,她暫時沒動,暗中提氣運功以待,一方麵傾耳靜聽。

沒多久的時間,響聲已傳入身左三丈內,中間因隔著一個積滿了雪的小土丘,任何一方不露頭,全都不易被看到,老人家暗窺前麵三人,足上的雪橇似已褪下,又看見居中一人,正在暗打手勢,老人家一怒,單掌往小土丘上一按,運神功,施展近似少林派隔山打牛的掌力,在掌心一震之下,小土丘靠她這邊的積雪絲毫不動,但那一邊整個離開了土丘,往外直飛出去,跟著有人一聲怒吼!

九玄雷婆韋涵卻已借著一按之勢,身如巨鳥般一飛衝天,目光中已看到小土丘那一邊,果有一個人被自己震飛出去的積雪,打了個一臉一身。

前麵現身引誘九玄雷婆注視力的三個人,也在另一同伴怒吼時一齊撲了過來,身形尚在淩空中途,九玄雷婆已一飛而起,黑黝黝的拐杖,隨著她變換身法之際,淩虛施展一招“潑風盤打”,拐杖帶著“呼呼”勁風之聲,以雷霆萬鈞之勢,橫截飛身撲過來的三人。

這一招勢猛疾而出人意外,三人身形淩空,驚見拐杖掃到,接架已不可能,紛紛沉氣墜身。倉皇落地後,每個人俱都勃然大怒,就在一片“嗆啷”聲中,三個人三支長劍同時出鞘,寒光閃動下,一人含怒厲叱道:“狡猾狠毒的老乞婆,敢對道爺們遞下毒手?”

九玄雷婆已飄身落在三人兩丈外一個積滿了雪的土丘上,人往上麵一站,顯得異常的沉著與肅穆。目光一掃,見另一個人也翻過方才的土丘與三人會合,老人家這時才看出

這人左臉上一塊大黑痣,幾乎遮住了整半個臉,連帶猜到另三個,也就是祁連派中合稱四煞神君的元昕、元昀、元昳、元煦四個老道:不禁聳聲狂笑道:“老太婆以為來了什麼名家高手,原來是甘涼道上無惡不作、卑鄙無恥的下五門,哈哈……不夠我龍頭鐵拐一揮的!”

祁連一派的四煞神君也非泛泛之輩,九玄雷婆這話難免有過分狂妄之嫌,因此把四位煞星氣得一齊咬牙怒叱。

九玄雷婆狂笑益甚,笑停淡淡地道:“你們用不著如此鬼嚎,不服的話,不妨就試試吧!”

天煞神君元昕老道瞋目獰笑道:“老虔婆,你就下來,道爺從來不信嘴皮子上的功夫。”

九玄雷婆全身未見晃動,人已從兩丈多高的土丘上一滑而下,身形方落到地上,嘩啦一下子,便被四煞神君分四麵圍住,四支精芒耀眼的長劍,一律側麵指著,九玄雷婆當即明白,這是祁連一派中歹毒的劍術,能一人施展,也可以四人聯手,四煞神君仗以稱雄的“四煞玄陰劍陣”。

四煞神君這時所占的位置是——天煞神君元昕在左前側,地煞神君元昀在有前側,人煞神君元昳在左後側,陰陽神君元煦占住右住右後側末位。九玄雷婆韋涵目光閃動,左右了看,她方才雖說過。“不夠龍頭鐵拐一揮的”這句話,但現在麵對這“四煞玄陰劍陣”,也不得不震懾住心神,聚精會神地戒備著,可是在外表上,仍舊很隨便的左手拄著拐杖,右臂下垂,癟嘴掛著一絲冷笑。

敵我雙方一共五個人,這時候沒有一個人輕率地說一句話,除了山風的呼號聲,任何人都保持著一個“靜”字。

陡然間,天煞神君元昕一聲“善哉”出口,右後側的元煦惡道:長劍疾指九玄雷婆右肩後琵琶骨。

九玄雷婆身如嶽峙,背上卻似長著眼睛,劍尖將刺到她衣服上,驀地身形半彎,元煦長劍貼背刺空,老人家身如飛絮般後飄三尺。

左後側的元昳跟著一招“玄鳥劃沙”,寒光如電閃般疾削九玄雷婆的左胸。老人家不慌不忙地左手略推,鐵拐上麵的龍頭頸子,準確地扣住元煦長劍,輕輕往右一帶,把元煦惡道帶得直闖出去,幾乎撞到右前側挺劍攻來的元昳身上。

動手第一個回台,九玄雷婆居然輕鬆地脫出對方的“四煞玄陰劍陣”,四煞神君懼都為之駭然心驚?九玄雷婆因此仰天狂笑道:“哈哈……如此劍術,也配稱霸江湖!”

天煞神君怒極切齒叱齒道:“狂婆子,看劍!”

聲未落,劍先出,招名“冤魂纏身”,劍化寒芒三縷。抹頸,削臂,斬雙足,招術辛辣已極。

九玄雷婆韋涵早就名震武林,除了獨門火yao暗器外,一身武功也異常的精絕,自從十餘年前遁跡星宿海後,更是下苦功勤練,如今的功力比起十餘年前來,確實增加了幾倍。

天煞神君元聽這一劍雖高,九玄雷婆連眼皮子也沒撩一下,左手中龍頭鐵拐略動,“錚”聲疾起,激得火星四迸,天煞神君連閃都沒來得及,一劍正抹在龍角上,抽身退出三丈站停,整把劍尚在“嗡嗡”作聲不已。

可是這四個惡道:全是心狠手辣,睚眥必報的狹量之輩,元昕一伸手,另三個跟著占住原來位置猛攻。天煞神君定了定神又上,這次可比不得方才,“四煞玄陰劍陣”全力施展,四支長劍化作千百條銀蛇滿空飛繞,分上、中、下,四麵八方包圍住九玄雷婆,展開了驚心動魄的快攻。

九玄雷婆初時運用變化靈活的“行者棒法”,動上手後,但見她身恍如穿花之蝶,杖起如毒龍排空,配合了老伴的“形影百變”身法,真個是晃身成三人,杖動幻千條,勇鬥百招,居然難分高低上下。

四煞神君這方麵,心裏也暗暗地著急,自己師兄弟四人,以這套“四煞玄陰劍陣”的功夫,在甘涼一帶,可說是所向無敵,今日間合攻對方一人,在百招之內,連一點小便宜全占不上,可見對方的武功,是如何的精湛了。

因為如此,歹毒的四煞神君更生了惡念,想趁九玄雷婆韋涵孤身無援,合力除去一個厲害的對頭。就在天煞神君元昕再次,喝聲“善哉”後,四煞方位互換,地煞神君元昀與陰陽神君元煦,更把長劍交到了左手。

晃眼之間,“四煞玄陰劍陣”便換了一種招術,采雙守雙攻,互為掩護,而且無論是攻是守,完全是一正一反,更因為左手劍路子大異正統,長劍撤出來的,盡是些詭異的怪招!

於是,九玄雷婆韋涵顯得應付費力了,對方招術怪,她由此而失盡了先機,眨眼十餘照麵,便把她鬧得手忙腳亂。

驚怒下,龍頭鐵拐猛然一帶,勁風厲嘯中,棄“行者棒法”不用,改以猛攻猛打的“莊稼八式”、“潑風八打”的棍法,由被動的守勢,而爭取主動的攻勢,鐵拐杖在這位老態龍鍾的九玄雷婆手中,宛如一根竹杆般輕,棍招一施展開,但見千重杖影,萬百龍頭,耳聞勁風厲嘯,確是聲威驚人,中央似鐵山一座,四周如霞光萬道。

雙方再拆了數十招,九玄雷婆又驚覺這種方式不對,自己祗能做到以攻為守,難臻以攻為攻。

她在一轉念之間,立刻當機立斷,震吭一聲響徹長空的清嘯起處,龍頭鐵拐一招“連環盤打”,把四煞神君逼退幾步後,鐵拐杖當胸一收,倏時穩若泰山,靜如處子,以不變應萬變,且借力打力,這是內家的“太極棍祛”,完全不同於方才的“潑風八打”,講究是以靜製動。

四煞神君等稍退複進,各占原來方位,見九玄雷婆易動為靜,一副嶽峙淵渟的神態,但見她英華內斂,兩眼神光外露,反因此而不敢貿然相攻。

天煞神君詭笑道:“老虔婆,怎麼不動手啊!是認輸了嗎?”

陰陽神君元煦厲笑道:“認輸也不行,除非跪下向道爺們叩三個頭,學三聲狗叫,才能削去雙足,饒你不死。”

地煞神君元昀陰森森的冷笑道:“老乞婆威名久著,竟也有怯戰的一天,嘿嘿……”

人煞神君元昳更淒厲地狂笑道:“老乞婆技窮力盡,這是你的末日到啦!”

四個惡道你一句,我一句,極盡挖苦諷刺,可是九玄雷婆韋涵心裏明白,他們是想激怒自己,因此冷冷的道:“祖奶奶有用不盡之力,使不完的招,小小‘四煞玄陰劍陣’,大可欺負別人,在你祖奶奶眼裏,尚不值一顧。”

雙方相互譏諷,耗了一會兒,四煞終於忍不住又出手而攻,不料如今的情況完全不同了。他們這個劍陣,原以虛招狂敵取勝,九玄雷婆把太極棍搬了出來,是劍不近身身不動,人不近身拐不動,動則招術必狠。因此,地煞神君為了躁進,一劍遞出去,竟然身隨劍走,直挑韋涵後腰。

九玄雷婆佯裝不知道:劍到滑步側閃,龍頭鐵拐“嚓”的粘上他長劍,借著元昀走空招前闖之勢,往前一領,鐵拐跟著往下疾敲,“鏗鏘”一聲脆響,徑尺寒光墜地,地煞神君長劍折斷,亡魂喪膽竄了出去。

三個煞星驚慌來攔,九玄雷婆原沒打算追,氣定神閑地站著,,這三個惡道已然氣餒,但還不完全心甘,天煞神君第一個收起長劍,聲若遊絲,冷冷地發話道:“老虔婆,蠻力折劍算了了什麼武功手法!有種再赤手一搏嗎?”

九玄雷婆哼了一聲,不屑道:“蠻力折劍不足稱雄,真有能耐的人何不避之?你們這四塊料無恥已極,祖奶奶一定讓你們甘心領死!”

龍頭鐵拐在說話時用力插入雪地裏,垂手卓立,兩眼殺氣漸露,天煞神君心神一凜,斷劍驚退的地煞神君元昀又上,四道仍各占四方,在天煞的“善哉”聲中,地煞神君元昀懷恨斷劍之辱,第一個施展祁連派獨門“玄冰掌”,墊步錯掌,欺身下雙掌疾推,兩股冷飆透掌撞到了九玄雷婆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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