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旗鼓重振(上)(1 / 2)

“……話說嶽家軍出兵北伐,一路所向披靡,戰無不勝。嶽將軍眼疾初愈,三年守孝期尚未滿,便在朝廷的再三催促之下趕回軍中,誓師北伐。短短一年時間攻克汝城、潁昌府、盧氏縣、虢略、伊陽、商州、長水縣等地,直取福昌。在沒有得到朝廷的支持下,才不得不退師鄂州。後來兀術與偽齊合力來犯,卻仍然敗興而歸。在金軍之中,甚至還流傳有一句話,那便是‘撼山易,撼嶽家軍難’!”說書先生正眉飛色舞。

“那收複中原,豈不是已經指日可待?”旁邊一小女孩兒一臉欣喜地問道。

“非也,非也。”說書先生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搖了搖頭,“劉光世引疾罷兵之後,皇上本來欲將劉光世所部王德、酈瓊等五萬兵馬隸屬嶽將軍,但是……”說書先生降低了聲音緩緩低下了頭,一副很不解的樣子,“據說是張浚秦檜等人從中作梗,讓皇上改變了主意,這幾萬大軍自然沒有交到嶽將軍的手上。於是嶽將軍一氣之下上了一道乞罷軍職的劄子,還不等皇上的批示,便離開建康,回到廬山母墓旁守製了……”

“嶽飛不愧是嶽飛!”旁一大漢聽得興起,大笑著喝了一大口酒,似乎是想敬嶽飛一杯一般。

說書先生瞥了那大漢一眼,似乎對他打斷了自己的話頗為不滿,隨即又歎了口氣:“這下皇上聽聞嶽將軍罷兵,便立馬找了嶽家軍的李若虛和嶽將軍出生入死的兄弟王貴去廬山請嶽將軍還軍。聽說嶽將軍開始閉門不見,直到七日之後才答應朝見還軍。不久之後,便發生了兵變……”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突然一衣衫襤褸的青年跑了過來,腰部撞翻了說書先生的桌子,他的人也結實地摔在了地下,後麵追他的有就在旁邊的酒店的店小二和掌櫃等人,看到那青年摔在地上,頓時麵露欣喜,幾個人立馬圍了上來,二話不說便開始對他進行毒打,拳腳同時狠狠打在那青年的身體之上。可憐那不過二九年齡的青年,吃痛捂著頭,低聲呻吟。

“這是怎麼了?”說書先生此時退到了後麵,看著那青年似乎有一些於心不忍。

“嘿,這小子,”那酒店掌櫃冷笑一聲,“我就說最近店裏的東西總是不翼而飛,我開始還以為這些小二手腳不幹淨,結果原來是這小子最近在這裏偷酒偷肉,今天正好被我們逮了個正著,我的這幫夥計受了委屈幫他背了黑鍋,下手自然是要重點。”

“唉,”說書先生又歎了口氣,“小小年紀這麼不學好,給點教訓也是應該的。但適可而止就好,別弄出人命了。”說完見自己的聽眾大多都一哄而散,想到今天也賺不了多少錢,便搖了搖頭離開了。

“好了。”那掌櫃示意這些夥計停手,看著蜷伏在地的青年狠狠地說道:“臭小子,要是你膽敢再次來店裏偷東西,小心我砍了你的手!下次可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說完便準備離開,才走了一步便轉過頭來,朝著那青年的臉上吐了一口濃痰。

“走!”他想他的夥計揮了揮手,得勝而歸。

青年在圍觀眾人的搖頭歎息之中一動不動,半晌周圍的人便越來越少,他用他那滿是汙垢的破爛的衣衫擦去了臉上的濃痰,掙紮著緩緩站起,然而一步都未邁出,便又結實地倒在了地上。

一躺就是天黑。

他一身被打得淤青,就連動一動就覺得疼痛難忍。醒過來的時候他還是在那個說書先生說書的亭子旁,看著周圍漆黑的環境,他竟尋找不到一出光亮。

他對著麵前的一片黑暗發著呆,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兩年的時間,他就這樣一直苟活著。華山下來之後,他也曾想過很多,他不知道自己作為第一個中了混散而被救活的人,是不是應該感到慶幸。但這兩年之間,除了聽到嶽飛得勝的消息時會喝酒為他慶祝,其他時間他便用酒將自己麻痹。當然這些酒都是偷的——他並沒有盤纏,他也不想讓那些酒店蒙受損失,於是便一家偷一點,偷得最多的那便是他曾經給了很多銀子給那個掌櫃的那間酒店。然而剛才那掌櫃顯然也沒有認出他來。

他在逃避著現實,自從被治好之後,他修習過的所有武功和心法基礎已經全部不複存在,這兩年他曾經無數次的打坐運氣,也已經沒有了絲毫的功力——他已經是一個普通人,或者說還不如一個普通人,他現在的身體,比普通人更虛弱,即使已經過了兩年,但也絲毫未見好轉。

他心裏其實知道,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但他確實不知道現在他能做得還有什麼。他現在就連一個普通人都打不過,他還有什麼能力去保護秦凝萱,有什麼能力去和百毒草穀作對,有什麼能力為收複中原盡一份力?

他緩緩爬到了亭子不遠處的一個池塘邊,用水洗了洗臉。這時候他突然想起了鍾旭,他也不懂武功,甚至是無家可歸,整日將自己泡在酒裏,自己現在和他是多麼的相像。他在黑暗中看著水下倒影著的自己朦朧的臉,微微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