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衛平和劉明一齊望著沈鳳展。沈鳳展笑笑:
“莫公子即已允諾,自然一諾千金,二個月也不為太久。你二人先回去稟明,在總會等候。”轉向莫棄:“總會在洪湖附近,到時候隻要公子到了嶽州,本會自會有人與公子聯絡。”
“就這麼說了。”莫棄歎口氣:“看來今天這個賭嘛就算了也罷。”
“這是為何?”
“你為會主治病求我,這賭起來還有味道?”
“這個……這個……”沈鳳展從懷裏拿出張銀票,遞過去:“區區五萬兩,略表心意,還請公子笑納。”
莫棄不客氣,伸手接下:“謝了,就算補補損失吧。”忽地瞥見二位姑娘的神情,笑著:“若是開賭,就不是五萬兩啦。”
丁文燕笑著小聲對段豔娉說:“姐姐,這人好臉皮厚哦。”
段豔娉也笑著:“想是缺銀子用吧。”
莫棄將銀票揣進懷裏,嘿嘿笑著:“還是兩位妹子知我。不過這可是沈大總管預給的跑路費咯,有的人呢管這個叫定金。要是不拿,沈大總管便要兩個月睡不好覺的。”
沈鳳展有點尷尬地笑著:“莫公子雖然年少,卻是風塵奇士,言行自有獨到之處。”
丁文燕鼻子裏嗤了聲:“別捧了,他也算奇士?不過是個不懂禮數的小子就是了。”
莫棄不以為忤,老啾啾道:“禮數誤人,不懂最好。”說著,站起身:“酒也喝了,你沈大總管求醫的事也妥了。我也告辭啦。”看看小狗子:“你吃好沒?”
小狗子扔下筷子:“好了。”
“這就走?”沈風展問。
莫棄瞥了眼兩位姑娘:“是啊,有人若是沒吃飽可以繼續。我飽了,吃飽了不走何待?”丁文燕跟段豔娉也一起起身,推開椅子。
四個人出了財盛賭坊,沒走多遠,就見一個大漢急急趕來。段豔娉一看是大理國的武士:
“阿黑,那麼急要幹嘛?”
那阿黑跟段豔娉小聲嘀咕了一陣,隨即又反身跑去。段豔娉高興地追上眾人:
“我叔叔已經到了都督府了,他是這次與大宋國的和睦使者。”又朝莫棄說:“我叔叔和八王爺、桂王爺想見你。”
莫棄愣了下:“我一介草民,見我幹嘛?我又不認識他們。”
“是二哥舉薦的。二哥問起昨晚的事,我便仔細說了。想是二哥又跟兩位親王說了。再有,那四才也回來了,他們在王爺麵前可是對你極近誇讚喔。”
莫棄一副不爽模樣:“你二哥多事。”說著朝客棧走去,剛進院門,一個人匆匆撞來,他忙閃身,伸手扶住,一看,卻是客棧的夥計:
“對不起,小兒哥,沒撞著你吧。”
“沒有沒有。”夥計打量了下莫棄:“公子爺,可是姓莫?”
莫棄點點頭:“你認識我?”
夥計高興道:“讓小的猜著啦。公子爺沒在本店開房,小的哪裏認得。是有人將公子的模樣告訴了小的,現在一見,想著差不多就是公子爺了。本來還準備去附近幾家客棧找找,看見公子爺,小的省了跑許多路了。”說著,從懷裏摸出一封信,遞過去:“有位大爺讓交給公子爺的。”
“看你火急火燎地,跑腿銀子一定不少。”
夥計不自在地笑起來:“嘿嘿,瞞不過公子的,那人給了小的一兩銀子呢。”
莫棄接過信:“這人倒很大方哦。謝謝小兒哥啦。”瞧瞧信封,沒有署名,也沒有落款,抽出一張紙,上麵草草幾個字:“城西竹林相侯,有種便來。梁。”看過,他咧嘴一笑:
“還以為他們忍了,卻不然咧。”
段豔娉問:“是認識的人?”
“不認識。”莫棄撇撇嘴:“不過早晚要見一麵的。昨晚上壞了人家一處產業,人家要看看是誰幹的,要求不算高嘛。正好我也想見見他,跟他說道說道。”
丁文燕冷聲道:“梁有餘找上門了。”
“還怕他啦?接著就是。”小狗子哼聲道。
莫棄望著段豔娉:“二位公主妹子,你們去見王爺吧。就說我有事,不能去覲見了。”
段豔娉一聽便急了:“不好吧。你怎麼也得給二哥個麵子啊。”
莫棄想了下:“那你說我一時脫不開身,稍晚些再去拜見兩位王爺。”
“我也去會會這個梁有餘……”丁文豔說。
“你就不用了。”莫棄攔住她:“你還是隨她去桂王府比較好。小狗子跟著我就可以了。”
丁文燕剛要爭被段豔娉拉住:“妹妹跟我一塊,正好幫我圓個話。”又向莫棄道:“你小心點,盡快趕去王府。”
“那梁有餘號稱‘袖裏乾坤‘,要注意他的暗器。”丁文豔叮囑道。
“曉得啦。”
望著二人離去,莫棄向夥計問清楚路徑,朝小狗子一揮手:“兄弟,我們走。”
來到城西門,小狗子攔住一輛趕腳馬車,說好價錢,兩人坐到車上。
“小棄哥,等會我先跟他們過幾招,不行你再上。”小狗子快活的樣子,說。
“到地方看看再說吧。”莫棄仰身躺倒。“那梁有餘能為無魁堡的一方舵主,肯定不是庸人。”
“喂,小棄哥。”小狗子湊到莫棄跟前:“你可是答應要教我幾招的。”
“我有答應過?”莫棄閉著眼睛。
“要耍賴?”小狗子立刻急了:“我小狗子好說,那兩位公主可不會放過你的。哼。”
“兩個臭丫頭。”莫棄恨恨道:“奶奶的,難纏,少爺我得快快躲開她們。”歪頭看看小狗子:“我答應過?”
“嗯。”小狗子使勁點點頭。
“既然你說答應過,大概有這事。要我教你什麼?”
小狗子想了會:“就金禪指吧,怎樣?”
莫棄搖搖頭:“隻怕困難。先說說你練了什麼內功,練了多長時間。”
“我跟師傅練了快三年的《賠氣法經》,還……”
“停。”莫一下坐起身,盯住小狗子看著:“你說你練的是《賠氣法經》?”
“是啊。師傅就教了這個。”
“你師傅是不是姓劉?”
“對啊,叫劉慶雲,江湖上號稱‘飛天聖偷’。”小狗子奇怪地望著莫棄:“怎麼啦?”
莫棄咧著嘴,看著小狗子隻管笑,雖沒有聲音,那樣子卻是一副快活地大笑的模樣,顯得特別傻乎乎的。小狗子莫名其妙看著他,覺得有點瘮人:
“你……你沒事吧?”
“好……好……好極了……”莫棄嗬嗬笑著:“你師傅他在哪?”
“應該在開封京城總壇吧。師傅說我們空空門隻能在城鎮裏立腳,不能像有些門派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安置在山野僻靜之處。在城裏街市上混才能大顯我門的妙手空空絕技,才不會餓肚皮。”
“有道理呢。”莫棄摸著下巴:“奇怪我怎麼這樣快活?告訴你吧,你師傅就是我的劉叔叔,我的劉叔叔就是你師傅,兄弟,我們不是外人咯。”
小狗子吃驚問:“小棄子哥跟我師父認識?”
“豈止認識。我認識你師傅的時候他還是個獨往獨來的……小偷偷兒,嘿嘿。這事一時半會說不清楚,回頭慢慢跟你講。”莫棄高興地撓著腦袋:“如此這般還真得給你點東西。”
“教我金禪指就好。”小狗子忙說。
“你說練過《賠氣法經》,也許學那個什麼狗屎金禪指有門。”
“真的教我?”小狗子驚喜問。
“什麼教不教的,我們兄弟研究研究嘛。”莫棄擺擺手,“先說說看你有多少火候了。”
小狗子想了下,把平時練功的感覺跟運用時的體會說了一遍。莫棄聽完,歪著腦袋琢磨起來。
“客官,到地方了。”車夫喊道。
隻見前麵滿眼的竹子,又高又大似參天一般,密密匝匝地仿佛望不到盡頭。小狗子付過車錢,兩人跳下車。莫棄對車夫道:
“老哥,你在這裏等我們,一會還拉我們回城,車錢加倍。如何?”
“不會太久?”
“不會,最多半個時辰。”
“那行。”車夫答應了,把車往陰涼地趕去。
就見竹林裏鑽出一個黑衣人:“來的可是莫公子?”
莫棄遠遠望著那人:“我是。你是誰?”
那人冷冷道:“我家老爺和少爺等候多時了。不害怕就跟我來。”
莫棄看看小狗子,嘿嘿笑著:“別說,還真有點怕怕。”
“不會吧?”
“才怪。”莫棄朝那人揮揮手:“這位老哥,請帶路。”那人反身進了竹林,兩人跟在了身後。在竹林子間鑽行了一陣,那人停住腳步,指著前方:
“就在前麵,你們過去就是。”說完轉身消失了。
兩人走了十幾步遠,豁然看見一塊不太大的空地,那裏站著三個人,其中一個卻是那花大姑,一個身穿紫色長衫的中年人,還一個著藍衫的年輕人。他嘻嘻笑著:
“吆,還有熟人呢。”
“來的可是邋遢公子莫棄?”穿紫衫的中年人沉聲問。
莫棄愣了下:“在下莫棄,可……雖然本人不算特別英俊,你也不能說我邋遢哦。再說我也不是那個什麼狗屁公子……”
花大姑指著莫棄憤憤說:“老爺子,就是他們兩個,還有一個是郭一子的徒弟。”
“她有事不能來了。我猜這位就是梁有餘梁舵主了?”莫棄拱拱手,笑容可掬道。
“住嘴。”中年人邊上一個看著年齡稍長的人喝道:“梁老爺的名諱也是你隨便稱呼的。”
莫棄看看他:“還有這規矩?好好,不稱呼就不稱呼,真小氣。你又是誰?”
那人鼻子裏哧了聲:“在下左泰來,是梁府的管家。”又指指邊上的藍衫年輕人:“這位就是少主人梁中天,江湖人稱‘三絕劍‘”。
“幸會幸會。”莫棄笑嗬嗬地拱供手,扭頭問小狗子:“你知道他們不?”
小狗子搖搖頭:“沒聽說過。”
就聽那梁中天冷冷說道:“兩個小狗確夠猖狂。你們毀了伴春閣,今天小爺要讓你們還個公道。”
小狗子不屑地嗤了一聲:“你也配說公道?強搶民女,逼良為娼,這也叫公道?”
梁中天哼了聲:“小爺告訴你,在這裏小爺就是公道。”
“老天在上,”莫棄一副惋惜樣子仰頭看著天空:“還有王法沒呀。”他望著梁中天:“你要怎樣給你公道呢?”
“要你的性命。”
“哇……呀,嚇死我了。”莫棄故作驚慌,誇張地拍著自己的心口:“不怕不怕。”
那梁有餘麵無表情道:“知道害怕了?我本來認為你們是不敢來的。”
小狗子在鼻子裏嗤了聲“害怕?才不呢。”
隻見那管家左泰來跨前一步:“老爺、少爺不用跟他們廢話,我來料理這兩個小狗。”
“慢來慢來。”莫棄搖著兩隻手後退幾步,好像真的害怕了。“你要我們倆的性命,看樣子不給都不行,不急一會嘛。我想先問梁……啊對,不能稱呼名字,問梁舵主一件事情,如何?”
梁有餘冷冷地望著他:“別耍花招。想知道什麼?”
莫棄朝左泰來笑著:“瞧瞧,當老爺的就是比你有水平。梁舵主,你肯定知道大理國珍寶的事吧。”
梁有餘愣了下:“知道,怎麼了?許多人欲奪之。”
“你是無魁堡的舵主,奪寶人裏邊有無魁堡的人,你是知道的咯。”
“有又怎樣?”
“我就是問問,嗬嗬。”莫棄撓著腦袋:“我知道你不是主持之人,我想知道你後麵的主持之人是誰?”
梁有餘神情冷峻,盯視著莫棄:“你是從大理國來的?”
莫棄摸著鼻子,咳了兩聲:“就算是吧。我好奇,大理國往中原的鏢車原是很隱秘的,你們怎麼會知道的,目的是什麼?”
梁有餘看了他一會,笑笑:“過一會如果你性命還在的話,我就告訴你。”
莫棄也朝他莞爾一笑:“也是噢,就這麼說啦。那現在就還你公道。”
梁中天嘩啦一聲抽出劍:“不勞爹爹動手,孩兒取小狗性命。”
“嗯,你小心了。”梁有餘點點頭。
梁中天上前兩步,喝聲道:“小狗,亮出你的兵器。”
莫棄望著他,歎了一聲:“別小狗小狗的行不?真沒風度。”隨即又笑嘻嘻地指著小狗子:“不過他就叫小狗子。”然後一攤手:“我沒兵器。”
“用我的。”小狗子說著遞過自己的劍。
“不用。”莫棄從旁邊竹子上折下根竹枝,嗬嗬笑著:“你反正是要我的性命,拿不拿兵器好像都一樣哦。空手對你顯得欺負人啦,我就用這個應付應付吧。”邊說邊扯著竹枝條上的葉子。
梁中天橫劍在胸前:“小狗你是找死。”
莫棄用竹枝指著梁有餘道:“梁舵主,不是我怪你,你家教真的很差勁哦。”
梁有餘一怔:“什麼?”
“你聽聽,你兒子一口一個‘小狗’的,很是粗魯哦。”
梁有餘的臉立刻通紅:“你竟敢……”
“就是叫你小狗,小狗納命來吧。”梁中天嘴裏喊著,一順劍身撩向莫棄。莫棄見劍尖向自己下身撩了,嘴裏咕嚕了聲“真下流”便偏身斜閃半步,手裏的竹枝已貼上劍身,那劍鋒立刻歪向一邊,竹枝卻順著劍身迅疾上滑,竹枝尖驟然點在了梁中天握劍的手腕。梁中天隻覺得一條手臂一麻,劍已脫手掉在了地上,人亦呆立當場。
“你敢傷人。”
銀光驟閃,莫棄抬手一招,手裏已然抓住了一柄飛刀。卻是梁有餘情急之下怕兒子不測,急忙打出飛刀要救人。隨即,左泰來也揮刀撲過來,莫棄滑步躲開來刀,手裏的竹枝飛出,一下點住了梁中天的穴道,梁中天立即如僵木一般站著不動了。左泰來連連揮刀狠劈,莫棄幾次避閃,見他如此,便不再躲避,看著來刀伸手抓住刀背一帶一送,那刀已到了他的手上,左泰來連連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莫棄瞧瞧手裏的刀,手一鬆,刀掉到地上,望著左泰來,撇著嘴笑笑:
“奴才忠心,應當表揚。”
花大姑扶住左泰來:“沒事吧。”
“果然不是泛泛之輩。”梁有餘沉聲道。
左泰來怒視莫棄:“我跟你拚了。”作勢欲撲,被花大姑拉住了。
“你把我兒子怎麼了?”梁有餘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