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遠離港灣的船兒總要歸航(3 / 3)

這話剛落音,就傳來敲門聲。胡母喊:“來啦!”興高采烈地跑去開門。首先是玫瑰花束鑽進來,然後才是他,胡母滿心歡喜地開玩笑道:“進來,進來,小夥子。 ”

他像正在表演的偶人,有點木訥,有點竊喜,好像隨時都在想自己的動作,又隨時在心中醞釀新台詞。看身邊的三位老人那麼配合,仿佛是他們共同編排好的情景劇,我是剛剛參與進來的觀眾。

胡臣寧走到我麵前,抿嘴微笑,我不禁噴笑,但立刻又凝眉皺臉,用表情表示,“別這樣好嗎,拜托了。 ”

可他卻像不聽指揮的機器人,把花束舉到我胸口處,老人們都配合地轉到了求婚者身後,直盯我的表情和反應,讓人好窘迫。我心想,假如他開口說“請嫁給我吧”那我肯定不接受鮮花,並且有借口說“太俗氣,不要”。

於是我挑釁地說:“你想說什麼,說吧。 ”

“假如我必須結婚,那麼新娘必須是你。”他說,“假如我們都不結婚,那麼,我信守承諾,永遠照顧好你,全心全意。我覺得過去做得不好,非常希望你能給我一次變得更好的機會。 ”

身後的群眾演員們居然報以熱烈掌聲。兩位老太太激動地揮拳,相互交流道:“說得太好了! ”

我笑了,笑著笑著就想哭。我們沒有華麗的邂逅,卻有溫暖的片段;沒有怦然心動的感受,卻有如此動人的表白。

見我站著不動,群眾演員就在那邊加油、催促,母親都緊張得不停地向前推手,像趕小雞一樣,她生怕我倔強,在這關鍵時刻還錯過這麼美好的人,毀掉她的夢想。

我說:“謝謝你。”老人們流露出掃興的神情,為我們捏把汗。

“胡臣寧,謝謝你給過我的快樂時光。謝謝你容忍我的火暴脾氣,給了我這麼多的諒解和關愛。”我說,“你曾讓我感到失落,或許,正如你為我失落一樣,或許,這就是戀愛之中該有的一種情緒吧。”說到這,我低頭哽咽,老人們都傻掉了,不知所以地相覷,我控製住情緒對他們含淚而笑,“你們贏了,你們所有人來對付我一個,我想我別無選擇,隻能深深地喜歡上你了。 ”

胡臣寧立刻將花束往後甩,欣喜若狂地衝過來擁抱。此時,響起祝福的掌聲,老人們的臉都如花般綻放,特別是母親,她一手抱著花束,一手揮拳助興,激越得像國家足球隊打入世界杯。胡臣寧在我的額頭上輕吻,抑製住激動,一遍又一遍地說:“我要像珍愛生命一樣,珍愛你。 ”

我悵然地笑,內心是靜的,沒有雜念。今生今世,我遇到了最愛的人,也得到了最愛我的人,那麼,生命就可以這樣無所缺憾地老去了。

“競城,你愛不愛我,似乎已不再重要,因為我開始想學會愛上這個愛我的人。對未來的真正慷慨,是把一切獻給現在。”我在心裏對他說,心甘情願地接受胡臣寧的擁抱。

這年春節,滿世界歡聲笑語,氣氛和諧。每個人都浸泡在歡欣鼓舞中,遲暮的老人們比年輕人更勃發,沒完沒了地談論我們的婚事,商議婚期和結婚形式,各抒己見,各有所想,有時甚至因意見不合而大聲爭執起來,真是一群老小孩。仿佛光景越少的人願望越多。

我覺得吵,就到陽台上看風景。胡臣寧也跟著來,從身後抱住我,抓住我的雙手,心疼地捂熱,然後問:“冷不冷? ”

我親昵地靠在他的懷裏,感到心安,他對我真好,他愛我,勝過我愛自己。假如要將下半生放在這個男人手裏,我還是願意的。人的時間不是循環轉動的,而是直線前進,從生走向死,沒有輪回。生命是初次也是最後一次,既不能拿前世相比,也不能在來生加以修正。人永遠都不清楚自己該要什麼,但是,我已能夠分辨清楚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你在想什麼?”他問,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開玩笑道:“我在想今後怎麼欺負你。 ”

“你敢?”他的手伸進我的腋下,開玩笑地威嚇道。

我投降,“好好,我想別的,”我眼睛一轉,又自嘲地說:“就想著應付那些老人家的結婚計劃吧。你聽聽,娃娃都給你計劃上了。 ”

他笑眯眯的,什麼都不說,沉浸在相擁的幸福裏。也不知他幸福的概念是否與我相同。

幸福原本就沒有指定式的特殊性,幸福隻是自己感到滿足。此時,我要學會知足,雖然生活並不能完全按我們想的那樣去發生,但是,隻要努力,生活並不缺什麼。我想,庸庸碌碌的安逸狀態,會讓人放下一些東西,忘掉一些不值得保存的事,懂得清空自我,讓腳步變輕盈,路就能走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