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述人莫力
我們必須要呐喊,必須喊出我們內心之中的聲音。當大陸都會因海洋升高而淪陷,山體崩塌摧垮,隻有歌聲是永存的。一個樂隊就是一個活細胞,它有吞噬各種病毒和細菌的能力,從而使人更加健康。這是毫無疑問的。回想起我的大學時代,我是怎樣為建立一個樂隊在受著夢想的煎熬,我天天想的都是如何去建立一支真正的樂隊,可以表達出我內心呼喊的樂隊。而且這還是一種新的生活態度,一種新活法,所以從大學畢業沒多久我就決定辭職不幹了。一種夢想的火焰在我的屁股後麵燒灼著我,我必須得向前走,我一點兒都不能後退。我他娘的必須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自己折騰自己。而實際上這也是很多出生於七十年代的人的想法。當所謂“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已經成為一個沾沾自喜的文化製造者的二道販子,並靠著販賣理想和倒賣嬰兒賺了一點棺材錢的時候,七十年代的人隻想著在風中孤絕地前進。
讓那些清規戒律和各種狗屎禁忌見鬼去吧!我怒氣衝衝從我任職的那所中學走的時候什麼也沒帶,除了一把廉價吉他和一個嬰兒一樣的小鋪蓋。平心而論,我很喜歡我的那些學生們,每當我站在台上,麵對那黑亮亮的一雙雙眼睛的時候,我就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激動。我一開始就給他們講起了“RockandRoll”音樂,可我們那偉大的最喜歡二胡的校長自然就不喜歡我,他一直想剝奪我的講課權。那麼我自己剝奪自己吧,我想。我立即去貴陽市的另一個區去找我的好朋友,YES樂隊的鼓手聶雙耳,這時他已經有一個價值九百元人民幣的架子鼓了。我就鼓動他也辭職,我們可以天天練我們的技藝。那會兒聶雙耳已經變胖了,他一畢業後飯量變得奇大無比,特別能吃,所以他很快就胖了起來,那會兒他喜歡上了一個不錯的姑娘,那個女孩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孩子。她很少笑,臉總是帶著一種冷漠的神情,她好像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她總談什麼都無意義。胖子聶雙耳一邊和我們在一起發瘋地練習架子鼓,一邊發瘋地愛著她。可她卻經常說他喜歡上她是一個錯誤。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變瘋的。”她有一天對聶雙耳說。她身上那種對一切都漠然的態度叫我們都感到害怕。她在一家軍事院校教槍械原理,她每天都給她的學生們講各種槍如何射出子彈去殺人的原理!我們恍然大悟,難怪她冷冰冰,一點兒也沒有對生活和愛情的熱情。我當時就敏感地察覺到也許聶雙耳喜歡上她會倒黴的,因我那時還太年輕對女人還不了解,因為我長那麼大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具體地用靈與肉的雙重的愛來愛過我,所以我不知道什麼是愛。也許愛是一種稀有的金屬?我那時想,這種東西可能很難提煉吧?有時候聶雙耳和她在一起很好,可有時候也經常吵架,一旦和她吵了架,聶雙耳就變得無精打采,沮喪至極,像一年沒有搶著熱屎的狗一樣叫我生氣,他連打鼓的勁兒在這時候都沒有了。愛情的力量我是到後來才品味到的,可那時我一點兒也不懂,每當我看到聶雙耳垂頭喪氣我就恨不得在他的褲襠上踢上一腳。可有時候一旦他高興起來,他會一個晚上都在他供職的那所中學的操場上敲個不停,一整夜都不停下來。聶雙耳就是這麼一個人,一個被愛情的風吹得東倒西歪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