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 所有的駿馬 (9)(2 / 3)

身後藍玲在尖叫,她也許以為我會殺了他。龐大的城市像個輪盤一樣在我的腳下轉動,一瞬間我真想替我們國家表達一下對日本人的仇恨。但我鬆開了手,“先生,我們的確在繼續工作。”我嚴肅地說。

“那,你可以停止工作了,從明天起,你,不用來上班了。”德田喘著氣對我說。

“我正想這樣做。藍玲,我們一起走吧!”我轉身問藍玲。她已經整理好衣服,發著愣。但是她沒有動。“好吧,”我說,“我自己走。”

說完,我一個人走了出去。我也不會再回來了。

約摸一周以後,我和藍玲一起坐在麗都假日飯店的餐廳裏吃意大利細麵條以及比薩餅。我知道我沒有愛上她,她同樣也沒有愛上我。我們誰也不愛,我們都隻身一人來到這座城市,希望能從這裏得到點什麼,但更多的隻是喪失。城市正在教會我們更多的東西,教會我們更多的遊戲規則。我們一起吃著,說著笑話。她講的都是關於德田的笑話。看來她已經掌握了他。她這一天穿著一件紫色的套裙,顯得非常冷傲和漂亮。但我們隻是朋友,從我鬆開德田的領子,招呼她和我一起離開那裏,她沒有動,我就知道她是什麼人了。

“你從德田身上撈到了多少錢?”

“沒有多少。我不告訴你。”藍玲笑著。“你現在打算怎麼樣?”“我去一家德資公司負責宣傳推廣。你真的喜歡他?”

“對。不過,現在你要再勸我離開,我會考慮的。”她溫柔地說。“算了吧。問一句,你要有了錢,去幹什麼?”

“我嗎?我想拿著這錢去國外念書。我出身於音樂世家,可是,離開父母,我連活得好都很困難,”她眯起眼注視著走動的人,“你要有錢呢?想妻妾成群嗎?”

“我有錢了,就想蓋一座蛋糕大廈,叫全世界的窮孩子和苦孩子,包括飛鳥們大吃一頓。”

“這是幻想,和瘋話。”她笑起來。

“對,是屁話。”我自我解嘲。停了一會兒,我好像又想起了什麼,“你剛才說,假如我再請你離開德田,你就會跟我走,是嗎?”

她靈活的眼睛轉動著,我發現她居然有兩個淺淺的酒渦。她狡黠地說:“我們去打保齡球吧,如果我贏了,我就自己走了,如果你贏了,我就跟你走。”

“好極了。”我放下了冰水杯。

我們換好了鞋,來到了第十二球道。藍玲的身材不錯,她打出的第一個球就是全中。我選了重十二磅的黑球來打,我最喜歡用十二磅的球了。我打過很多次,但今天也許我該打好。球投了出去,姿勢很標準。摧枯拉朽。但還剩一個球,那就再來一次吧。我看到在另一邊的藍玲衝我擠著眼睛。我發現她用的竟是十四磅的藍球!她力氣真大,我想。她又打了個全中,跳起來歡呼著。我也打了個全中。但我卻一直在想,我和藍玲都太相像,她為什麼必須跟我走?我有這個勇氣和責任嗎?我的肩膀斜了,球偏了。真臭。我忽然覺得我和她也在進行著一場遊戲,一場貓與貓的遊戲。可老鼠在哪裏?它在這座城市的什麼地方?我們必須練習捕擊。也許德田是她的老鼠,我的老鼠在哪裏?我繼續拋球。然後,一局下來,我得了一百四十分,她一百八十二分,我輸了。

我們喝著礦泉水,她抱歉地笑了笑:“我隻好自己走了。”

“好吧。”我說。

“那我現在就走。”她又對我說。

然後她就走了。我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大廳裏。我想在這座海洋一樣的城市裏,我再也不會見到她了。怔了許久,我又拿起了一個十磅重的藍球,我推開一個正要打球的人,我將球甩過肩膀,拉開弓步,拋了出去。一個標準的全中。然後我傻嗬嗬地笑了起來。

我已經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兩年。我就經曆了這些,我覺得生活中轉瞬即逝的東西比較多:瞬間的激情與背叛,生存的困境與掙紮。每個人都可以在城市裏下注,去下自己的賭注,但大部分將輸得精光。有一天我忽然想到要給丹妮打個電話,因為,畢竟有大半年我們都沒再聯係了。當初正是離開了她,我才開始了新的尋找。現在,她怎麼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