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生活之惡 (6)(1 / 3)

“對。咱們……去公園走走吧。”他緊張地說。她盯著他看,“你好像挺緊張。別這樣哥們兒,這可太沒勁了。我其實不願意來,可我媽非讓我來不可。咱們認識了就會成朋友了,我朋友很多。我媽沒叫人告訴你我已經二十四歲了?”她撇了撇嘴角問他。他們已經走進了公園。

“沒有,是我們單位梁大姐——她是我的頂頭上司,介紹我來的。你好像挺開朗。”他覺得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了。

“當然。喂你知道東單公園是個什麼地方嗎?這裏是同性戀聚首的地方。我媽給我說了這個約會地點時我就直想樂,我疑心你也許是個同性戀。哈,對不起,我是說著玩兒的。”

“我聽梁大姐說你在醫院工作?”他問道。他們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空氣中漸漸浮起來一些灰塵。

“對,我在同仁醫院心髒監護科。每天都要在我的眼皮底下死一個。天哪怎麼有那麼多死人?我已見了七百多個了。我對死都麻木了。我對同性戀倒是十分好奇。我看過同性戀的錄像帶——那種毛片。你看過嗎?”

“沒有。”他老實地承認。

“真傻。對了,昨天晚上我和幾個朋友一起去昆侖飯店的迪斯科舞廳跳舞來著,我帶的一個漂亮男孩發現有個男的直衝他拋媚眼。他告訴我那是一個‘鴨’,可我又跑過去看了一眼那家夥發現他一點兒也不漂亮。要是漂亮的話那倒可以交個朋友。你說他長了一臉雀斑還在那裏瞎拋什麼媚眼?簡直是神經病。喂你對同性戀什麼看法?”她十分有興趣地看著他。這時他覺得屁股底下有針在紮他一樣難受。

“沒看法。”他說。

“而且我還見過露陰癖的男人。有一天我走在一個胡同裏,忽然有個男人迎麵走了過來,露出了他的下身那玩藝兒,我倒嚇了一跳,然後我跑開了。你說這年頭怎麼男人個個都有病似的?”

他再也忍不住了,霍地坐起來就向外跑去。聽見王梅在他背後喊:“你這人真沒勁!開個玩笑就嚇成這樣,你還是男人嗎?”他不敢回頭,撒開腿跑了起來。這一刻他非常想見到眉寧。他覺得他現在、將來,以至到永遠都是愛著她的。眉寧眉寧,我想見你你在哪裏?他坐出租車趕到了眉寧的宿舍,門上了鎖,她會去了哪裏呢?我會失去她嗎?

那一刻隨著夜晚的加深終於來臨了。他們一起遊了泳,又去打了一局保齡球,在意大利餐廳吃了細麵條,一起回到八層他訂的房間裏時,她發現夜已經完全籠罩了外麵的一切。她又到浴室裏衝了個澡,這一刻她覺得有些憂傷。她愛惜地撫摸著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部位,細心地抹去身體上凝聚的那一顆顆水珠。

眉寧讓自己的身體緩緩張開著躺在了那張床上。那一刻就要到來了,她覺得自己有些緊張。她能聽見浴室裏羅東在吹口哨,似乎很輕鬆。我已經躺上了祭壇,我要平靜一些,她對自己說,這不過是一場交易,我一生中要做的惟一一次交易罷了。她摸了摸在枕邊坤包裏的房子鑰匙,內心之中的感情十分複雜。這個時候羅東出來了。他披著一個大浴巾,頭發也已烘幹。他向她走了過來。她蓋著浴巾躺在那裏安靜得像是一隻蝴蝶。他試圖從她看他的那一雙黑亮的眼睛中讀到什麼東西,但他發現那裏隻有一種十分空洞的光芒。

他笑了笑,坐在了床邊看著她。停了一會兒,他從一個地方取出來一塊白布,鋪在了她身體下麵。有一刻他的手觸到了她的身體,她像觸電一樣震顫了一下。然後,他抖落了自己的浴巾,像個影子那樣向她俯身而來。

她閉上了眼睛。她感到他輕輕掀開了蓋在她身上的浴巾,她覺得自己這一刻像一枚死蝴蝶一樣被釘在了標本木板上。她有些怕,這是一種真正的恐懼,這種恐懼促使她要哭出聲來。但是不,她感到了他潮濕而又溫熱的嘴唇從她的額頭開始,一點一點地向下梳理而去。她閉緊了眼睛。床頭燈溫和的燈光使她覺得沐浴在黃昏奇麗的光芒之中,而她仿佛正躺在一片草原之上。他的嘴唇在她的乳房處停留了許久,他溫柔而又漸漸帶著激情地吻著她的胸部,她聽到了自己體內海浪的聲音。那是一種真正的海浪,由遠及近,滾滾而來。她感到自己的呼吸急促了起來。然後她感到他在向下細細梳理而去。

當他到達目的地時,她的身體猛地震了一下,身體像弓一樣繃了起來,她微睜開眼說:“不……不不……”但他已經強硬地分開了她的雙腿,仿佛發現了她身體上真正的寶藏那樣在那裏熱切地流連。她在頭暈目眩中關掉了床頭的燈,讓自己漂浮在一種真正的黑暗中。這時候她的意識之中出現了洪水決堤的情景,洪水洶湧,以一股不可阻擋的氣勢衝垮著大堤,衝垮著她身體裏的所有障礙。她禁不住發出了強烈的,以哀告、痛楚、激動和眩暈交相混雜的呻吟,正是在這種夾雜著哭聲的呻吟聲裏,他生命的樹幹進入到了她的身體裏。他感到她渾身在輕輕顫動,肌肉很緊,他停止了前進,隻是用手輕輕地撫摸,他感到她一點點地放鬆了,仿佛一團棉花一樣綿軟,無窮無盡地在他的身體下麵鋪開,如同大地一樣廣闊而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