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5)(2 / 3)

誰知等來的竟然是蘇楊遠走他國的消息。她們都沉默了好久,最後黃葉緩緩說了兩個字:走好。放下電話,黃葉又呆坐了好半天,才想起要出去走走。

黃葉也確實該出去走走了。整個冬天她都蟄伏在這個屋子裏,除了咽食方便麵,就是麵對堅硬白亮的牆壁。蘇揚出走帶給她的衝擊,隻有到外麵走走才能平緩地釋放出來。街上的行人又多了起來。人們不再把脖子縮起來抵禦寒冷,相反,卻伸得很長讓春日的陽光盡情的撫摸。

有風,還有輕微的揚沙,但黃葉沒有再詛咒天氣,她似乎感覺不到,也許她的那根神經還處於休眠狀態吧。

黃葉漫無目的地走著。在文化局門口,她碰到了張子建,他邀請她到他的書店坐坐。張子建的書店不算太大,牆壁上掛了幾幅山水畫,透著一股藝術氣氛。黃葉在文藝類書籍的架子上看到了自己的《飛蛾撲火》。盡管已換了其它名字,但黃葉心裏依然叫它《飛蛾撲火》。

這本書賣得怎麼樣?她指著那本書問張子建。

賣得很火!隻剩下這一本了,我想自己留下。

黃葉笑笑把書又放回原處。她又隨意翻了翻便同張子建告辭。

出了三味書屋,黃葉又回到了春日的陽光裏,繼續漫無目的地走。那個廢棄的鐵路貨場已經成了一個布匹市場,北方布匹批發市場這個很醒目的標語牌使黃葉竟然一點也記不起這裏曾經就是那個鐵路貨場。裏麵進進出出的車輛說明生意很紅火,當她在一個荒涼的角落裏見到那棵華北五角楓時,她才猛地想起這就是自己以前做夢的地方,這裏曾有過他們的愛,他們的溫情柔意。

樹還活著,隻是那樣子看上去很憔悴,在人流湧動的市場裏,它顯得既清貧,又孤絕!它居然還活著,黃葉的眼淚又衝出了眼眶,她無法不流淚!她撫摸著那不太光滑的樹幹。她的手觸到了凸凹不平的地方,她抬起手仔細的看了看,“我愛你”三個大字很醒目的刻在那裏。這是誰發的誓言,又是給誰的呢?她看著那三個字,即為那棵數感到痛苦,又因為那三個字而感動。“愛”依然在牽動著人們,影響著人們,鼓舞著人們。黃葉呆呆地站了很久,才往外走。

她越走越遠。

當她回頭再看那棵樹時,她呆住了,她看見了一個人,一個曾經刻進了她生命中的男人,她的淚又來了!但她還是轉身離去,任淚水恣肆了滿臉。

黃葉的淚在春風中不知不覺地就幹了。但她仍然不緊不慢地走著,表情似乎平靜了許多。

那個花園——如今已是菜園——變得讓黃葉差點認不出來。黃葉到那兒時,天已經接近中午,那些竹子和花已經沒有了,隻有那兩畦淺綠的菠菜在春日的陽光裏瘋長著。裏麵偶爾有一兩株纖弱的菊花莖在提醒著黃葉,這裏曾經是花園——一個近似世外桃源的花園。一個婦人正在那裏翻地。

這裏的主人去哪兒了?黃葉問那婦人,那些花呢?隻是找一位姓劉的老先生。你說的是那個劉瘋子?婦人不屑地說,他進了精神病院。黃葉大吃一驚,這不可能,他好好的,怎麼會進精神病院?

這有什麼不可能的?我和他家是鄰居,我還不知道?就為了一張破畫!那婦人有點不屑地說,他兒子從他那裏拿了一張畫給了一個省裏當大官的,你說怪不怪,那個大官兒就讓他兒子當了市長,結果卻把他氣得夠嗆。多便宜的事呀!可他倒好,天天瘋瘋癲癲,臉也不洗,飯也不做,整天拿涼水泡那些菊花吃。還是他兒子孝順,後來把他送到了精神病院。這地就成了我的了。去年秋天,我把那些花呀草呀都鋤光了,好費勁呢!這不,我種的那些菠菜夠我一家子春天吃了,吃不了,還可以賣掉,夏天再種些茄子,青椒什麼的……

黃葉沒再聽她絮叨下去。她轉身走了。她的嗓子堵得難受。她太想流淚了,可就是流不出來。她靠在一棵樹上呆呆地發愣。這一切都太突然了,太快了!先是她的愛香消玉殞。接著是蘇楊的遠走天涯。最後又是劉先生的……也許這一次他是真的超然世外了!黃葉隻好這樣無奈的安慰自己。

黃葉離開虞州市那天,吳滌清來送她。晚春的陽光已經很燦爛了。她們的對話就在這樣的陽光裏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