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殊!”她惱得直蹦,“你給我出來。”
“叫爹,”我邊拔著刺邊挑逗她道,“叫爹我就出去。”
在煙的補償下,屁股上的痛楚竟然變得可以忍受。良久,蘇卿不說話,我知道她在陽台沒走。懶得理她。
我走回電腦,上麵的趙千千已經發了滿屏幕的話。約略意思是讚美我如讚美主,歌功頌德之類的,還說要我具體地址,有禮物要郵來。
五湖四海皆兄弟。我向來對向我示好的朋友充滿尊敬,特別是他們有禮物送我的時候。卻之不恭這條原則,我始終倒背如流。
我給她留下地址電話,剛想再扯點什麼葷素話題時,忽然電話鈴聲噪鬧起來。子母機的子被我遺忘在廁所裏,我隻得伸腳捏過聽筒,歡快地接聽了起來。
“喂,這是朱府。”
電話中卻聽見幾聲輕輕的抽泣。那是蘇卿。蜂鳴器告訴我洗澡水已達既定溫度,但我隻能耐著性子以聽筒為花撒,聽蘇卿泄來哭聲。此刻,我痛恨自己抽風似的好脾氣。憑什麼讓我受這些呢?分明是命運打盹的時候,誰誰給我強加來的不公嘛。誰誰呢?不清楚,我隻知道,我不過是一名30歲的離異後的中國籍男子,我無兒無女無負擔。援引前妻花兒同學的評判標準,我還是個無責任感的不健全人,因此她離開時的樣子輕鬆得很象結束了實習的女大學生。我無法解釋為什麼在她以外的女人麵前我能顯得爺們,並且能給蘇卿這樣的潑皮當爹、當媽、當出氣筒。或許我正在教訓中變得聰明起來。
之所以以為自己在變聰明,是因為我不再去四處申訴說,女人的解放簡直是個他媽驚天動地的錯誤。絕望就該是這樣。眼看著顛覆父係社會男權的時尚風行開,且一切不是開始那樣簡單,女人騎上男人肩膀後解了褲子,還打算幹別的。人類社會淪落到今天,性別已經在激素特征之外產生了相當的混淆。沒有純粹的雄性和雌性——雖然去廁所的時候依然不能隨便亂串,但是我相那已經為時不遠了。
女人的哭聲具備催眠作用,我認為這是駕駛口令,它能讓男人隨哭聲的不同而選擇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胡思亂想中,我斷言蘇卿這妞從前在學校上表演課肯定一直得A。據馬、宋和我的不完全統計,她至少已經演繹過21種風格不同的哭法,再加力,就可以形成獨立的語言體係。
對於一個隨時都能釋放出淚珠子的戲子,我倡導麻木如我的作風,不要傻忽忽地去問女人哭的理由。相信我吧,這個世界上有永遠能保持水靈的春蔥。靜待其哭到脫水,事態自然平息,自然可以心平氣靜地說話。哭吧,反正眼淚和接電話都他媽的不花錢。忍著越演越烈的饑餓感。我將手在鍵盤上飛快地撓字,撓好後,一灘一灘發往各處。
又過了3分鍾,我聽到她發泄得差不多,總結說:“我聽出來了,你該餓了。”
蘇卿抽噎著刹車,半晌才說:“我想出去吃。”
“好啊,”我知道表明立場很重要就說,“你得請我,讓我請你,這頓吃過,我就得餓死。”
我此刻早已曆經過哭窮的原始階段,並且在生活的提拔下飛越了窮橫,飛越了打腫臉充胖子,業已在空錢包麵前坦蕩得近乎不要臉。由於今天比較疲塌,懶於購物,冰箱裏除了可以刨來吃的冰,不餘其他。
而我相信蘇卿和我,在不會發生借貸關係的前提下,必須讓我占些吃吃喝喝的小便宜。因此我常說,兩個人的共產主義十分容易實現,前提就是心甘情願的互為宿主。老蘇頭就是個好榜樣嘛,他吃了他丈母娘家一輩子軟飯,從蘇卿她姥姥那代就饌養這樣的家寵,作為險些成為他家女婿的人,我變相從蘇卿這吃回一些成本,應該不算罪過,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