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救邯鄲的戰役是李牧軍事才能的一次突出演示。當時秦王嬴政在國內鎮壓了嫪毐的叛亂,免去了呂不韋的相國之職,他親自柄政,部署和指揮了大規模的兼並戰爭,秦將桓齕在宜安斬殺十萬趙兵,揮戈直逼邯鄲,李牧奉命率數萬代兵增援邯鄲,他向趙遷分析戰況說:“秦乘累勝之威,其鋒甚銳,未易挫也。”(第一百五回)根據自己軍隊“戰則未足,守則有餘”的實際狀況,列營於肥地(今河北晉縣西),設置壁壘,堅守不出,任憑秦軍挑戰,他每天隻是殺牛賞賜軍士,並使軍士分隊比賽射技。士卒受賜感恩,紛紛求戰,李牧終是不許。時間一長,桓齕認為李牧又在采用廉頗當年長平時的堅守策略,於是分兵一半去攻附近的甘泉市,趙將請求去救,李牧分析說:“彼攻而我救,是致於人也,兵家所忌,不如往攻其營。彼方有事甘泉市。其營必虛,又見我堅壁已久,不為戰備。若襲破其營,桓齕之氣奪矣。”(第一百五回)遂分兵三路,夜襲秦營。秦軍未料趙兵猝然殺至,大潰而敗,折損牙將十餘員。桓齕聞報,率大軍直撲趙軍,李牧伏兵兩翼以待,正麵戰場交鋒正酣時,兩翼趙兵一並殺出,桓齕不能抵擋,率殘兵敗歸鹹陽。
李牧在增援邯鄲之戰中,表現了戰略戰術上的過人之處:第一,他能正確地分析敵我形勢,能準確把握自己的力量限度,根據敵我雙方的特點部署戰役方針,從而避開了敵之所長,把戰役的主動權穩定在自己一方。第二,他把堅守與進攻靈活地結合了起來,不以防守為惟一手段。他的堅守不是單純的防禦,堅守在整個戰役中既是避敵銳氣的手段,又是麻痹敵人的策略和進攻的準備環節。通過防守,他向敵人造成了懼而不戰的錯覺,等敵人分兵勢減且又無備之時,防守立刻轉為進攻。李牧在戰術上的防守有極大的靈活性,沒有敵人分兵的戰機,他可能會堅守到底,而一有戰機,防守本身又成了對進攻的準備和掩護手段,成了進攻的一個環節。據《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載,李牧在北境抗擊匈奴時,就曾采取這種戰略策略,匈奴每入侵,他總是令士卒進入營堡,不與交戰,如此數年,匈奴和趙人均以為李牧怯戰,甚至趙王曾一度撤換了李牧的將軍之職,由於新將屢敗,歲餘後李牧複職,他固守如前,數年後瞅準了一次機會,組織十餘萬人大舉反擊,又安排左右伏兵對付敵人的反撲,終於破殺匈奴十萬騎,使匈奴再也不敢侵犯趙國。李牧善於把防守與進攻靈活而有機地結合起來,在實戰中創造和運用了極妙的軍事策略。第三,李牧在破秦戰役中堅持“致人而不致於人”(見《孫子兵法·虛實篇》)的原則,麵臨可能被敵所調動的形勢,他抓住敵人軍勢變化後新出現的薄弱環節以重兵攻擊。迫使敵人援救,從而將受敵調動的局麵轉化為調動敵人,將可能的被動轉化為主動,以極大的能動性開創了戰役勝利的局麵。第四,他在戰役中發揚連續作戰的風格,初戰取勝後立即部署圍殲回援之敵,不給對方以準備的機會,使他們未及反應和認真地部署就被擊敗。這一連續作戰的方針得以實施,是與他平時對軍隊的訓練培養和對士卒的愛撫激勵分不開的。李牧在軍事指揮上確有許多獨到的高明之處,這些高明之處使他成了趙國少有的戰將。
盯著明槍,防不住暗箭
李牧的用兵有極大的靈活性,因而他在軍事上總是希望不受約束,遇事自作主張。他率軍援救邯鄲,在受大將軍印時就首先請示趙遷說:“願假臣便宜,無拘文法,方敢受命。”(第一百五回)他向趙遷爭取到了極大的自主權,方才率兵抗秦,施謀製勝。他把這種主動權看成是指揮員發揮自己軍事才能、保證戰役勝利的重要條件。李牧所以看重指揮員的自主權,是有一些原因的:第一,他長期駐守邊遠的北境,遠離國都作戰,養成了遇事自決的指揮風格。第二,他深明戰場形勢的瞬息變化,深知良好的戰機常會稍縱即逝,從而深信軍事鬥爭的靈活原則和速決原則。沒有自主權的將軍,不能很好地堅持這些原則,這是李牧要盡力避免的處境。第三,李牧對自己的戰術策略和軍事指揮自信不疑,不希望自己受到過多的幹預,影響對戰役的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