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柔媚聽得並不作聲,眉梢一起,微微一笑,左手仍然讓他握著,一側身,右臂一起,擱在他的肩上,笑吟吟說道:“小孩子懂得什麼,老姊姊得管教管教。”
一語未畢,風天下猛覺握住的手,漸漸有異,柔若無骨的嫩手,漸漸變成鋼鐵一般的堅硬,春筍一般的指頭,漸漸變成五支鋼條,而且一齊往外伸展,已有點把握不住。自己左肩頭擱著一條玉臂,也突變為沉重異常的鐵棍,越來越重。
換一個人,怕不骨折肩塌!
風天下暗地一驚,才知她果然身懷絕技。這樣內家潛力,已經貼肉近身,倘然對方是個仇人,立時可以使自己重則致命,輕則殘廢,他連忙暗運內勁抵禦。
但是對方適可而止,並不使人難堪,可也沒有收回功力,似乎要試一試他怎樣破法?風天下肚裏明白,這位考官出了難題。如果是插拳過掌,還可以閃展騰挪,用招術破解,現在可是並肩促膝,旖旎風光,無論如何也不能拳來腳去,大煞風景。
這其間風天下果然聰明極頂,大約也看透了對方弱點,突出奇兵,不管她內功如何精純,隻雙臂一分,向前一撲,攔腰一抱,兩人已經臉兒相偎、胸兒相貼。隻聽她嚶的一聲驚叫,又嬌顫著一聲:“冤家……你……”
雙雙便已跌入榻內。
次晨,紅日射窗,羅萍咬著牙,在室內室外躊躇了幾次,便聽到室內喁喁細語之聲。
隻見風天下坐在榻旁繡墩上,秦柔媚整個身子偎在他懷裏,隱隱啜泣。
風天下輕憐蜜愛,百般的撫慰,說了無數在天比翼在地連理的誓言,又從貼身解下一塊雕工極精血花密布的漢玉佩,替她係在身上。
秦柔媚也從身上掏出一個羊脂白玉的小瓶,上麵配一顆祖母綠的瓶蓋,有點象現代人玩的鼻煙壺,塞在他手內,說:“瓶內是寶貝的‘歸元散’,蓋下連著一個小勺,隻要舀一點灑在屍身上,頃刻化成一攤黃水,用時可得當心!”
這一交換紀念物品,離別的情緒,卻格外濃厚了。
秦柔媚抹著淚眼,又嗚嗚咽咽的說道:“你大事在身我當然沒法留你,可是你要明白,現在我這身子終於已屬於你。三十年前,你一走了之,我這顆心也跟著你走了。你要知道,一個非凡的女子,假使沒有得到意中人以前,一顆心、一個身子沒有歸宿,也許做出萬惡滔天的罪孽來,得到意中人憐愛以後,她定然後悔欲死!萬一她的滔天罪惡被意中人覺察,變愛為仇、兵刃相見,我相信她絕不怨恨,而且挺著胸脯,甘心死在意中人的劍下。這樣的死法,在她認為殉情而死,比伏法而死好得多,我便是這樣的人。喂,你信不信?”
秦柔媚說完這番話,依然偎在風天下懷裏,滿臉淒楚之色,滿眼乞憐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