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子認親後，日夜勞作，以求多收。敬老嫗如親母，孝名遠播。雖屆而立，因家貧，終無人下嫁。家有一柳，子常滋以水肥，甚茂。然常無燕雀登枝，子自嘲曰：燕雀亦嫌家貧無食乎?忽一日，有燕依柳而啼，子視之似曾相識。以粟米飼之。如是數月，燕不離柳。至秋，天漸寒。燕多南飛。然子家燕仍依柳不歸。秋風掃羽，燕悲啼不止。子道：燕兒，何不到茅屋築巢，也可暖羽。燕兒隨即飛至梁上，銜枝築巢，雖入冬，不離子家。子勞作晚返，母多病而困於家事。然每於子勞作之時，皆有女子臨，輔母而工。自雲：潘姓女，家居東城，因慕子孝，故幫之廚作。母老而昏，不辯真假，信之。女猶善裁減織補，隨布衣麻衫，裁之合體，針線猶細，尚善剪紙，剪之花鳥魚蟲栩栩如生。每為之，皆告子母，不可告知於子。母允。子覺飯食有別於以往，甚奇，問：娘尚有如此手藝乎？母笑而不答。穿新衣，問：何人所織？母答：娘為之。子見門窗皆有窗花所飾，問：何人所剪？母答：娘所剪。子疑母不曾有其藝，但惑不得解。一日，子帶惑而突返，女避不及。忽化為燕，落於梁。子與母皆驚。母道：平日隻當是那潘家女，何為一燕兒？子雖驚而不亂，感其平日之恩，呼道：燕兒，燕兒，你雖為鳥雀，俺亦視之為同類。不管你是何方精靈。俺都會好生待你。你且回來。那燕兒啼鳴悲切，翻飛而下，幻化成人。子視之，當是曾經尾隨之女子無疑。燕兒泣道：不為同類。本不欲相見，但感郎情摯，含羞相見，當不至於驚嚇於人。子言道；小姐不吝家寒，屈尊而至，寒兒已覺惶恐；何至於驚嚇。乃問緣由。女初不肯答，隻是掩麵而泣。子再三追問，方道：女乃東城潘家女兒――――遂訴前因後果。後雲：現在小女子實乃陰陽相隔之人，隻因燕兒精靈附身，方能顯形與汝相見，汝嫌否？子聽聞女為己而身亡，不勝感慨。俠義之情頓起，曰：蒙小姐抬愛，不嫌貧寒。我已感激不盡，當以心報之。盡管陰陽相隔，我亦如常人而娶，奉小姐父母為嶽，母也。小姐若不嫌，我當趨汝家而聘。女曰：小女子心願得了，不勝歡喜，隻是恐驚世聽。子道；不懼，心中坦蕩蕩。我看小姐比之那些嫌貧愛富之世俗女子已是鳳鴉之差。遂趨潘家聘女。
潘家失愛女，痛不欲生。悔恨當初之舉，然悔之晚矣。雖經年餘，思愛女仍流淚不止。忽聞有人來媒，得知來人是那貧家子，勾起往事，愈加心痛，怒道：吾女兒皆因汝故而亡。如今尚來戲弄乎？子盡述前情，女父連聲道：荒唐，荒唐，人死焉能複生？女母思女心切道：不管真假，當見女兒一麵。其父不允。子道：我來時，燕兒曾經交待，如不信，可掘墳視之。女父聽子言之鑿鑿，將信將疑。乃於白日掘墳開棺，僅見陪葬飾物，不見其人。乃信。
子盡表其情，並以泰山，嶽母稱之，甚恭。女父母感其情真意切。遂允嫁女。恐經世人，乃秘而辦之。
女得嫁子家，遂不再匿形，終日相夫侍母，與常人無異。因善女工，於街肆開鋪裁減，工甚佳，聞者紛至遝來，生意興隆。驚其工美，和其名讚曰：燕兒剪。子家因女而得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