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橫禍(1 / 3)

美人如花隔雲端。

陰謀總是如美人,半遮著麵。偽裝成虔誠的狐仙,殊不知天生卻是蛇蠍的胚子。空糟蹋了副好皮囊,蠱惑了多少尋常人家。

待我氣喘籲籲地追到前院兒,瞧見的卻是另一幕。

鍾天翼呆呆地站在場中央,背後看來身體是僵直了,兩個拳頭緊緊地握著。鍾大爺和鍾大娘已然不見了蹤影。我再向前尋摸,看到的卻幾乎讓我雙膝一軟,癱倒在地。

一排年輕壯實、穿著黑布褂子的家丁簇擁著一位打扮得像狐妖的女子。濃密烏黑的秀發用綴著點翠的滿鈿和珠花簪束在腦後,鬢角的發絲打著彎兒地貼在雪白的香腮上。黛黑的柳葉眉伶俐地排開,一雙杏眼在睫毛後撲朔著。她白皙的鼻子像微微施了脂粉,菱唇外狡黠地露出一對不深不淺的梨渦。西施,西施也不過這幅模樣吧。

她施施然地走過來,兔絨披肩裏的大紅旗袍驕傲地扭動著,炫耀著主家的威風。

而我,卻沒有心思再去欣賞眼前的美人。為什麼?她就是白家新娶的少奶奶,陶小桃。

“呦,本想著尋我的敵人,不想一下竟送出來兩個。”她咂著舌,鮮豔的嘴唇卻沒有動搖一絲一毫。

“你們這些窮鬼托生的,偏偏非要叫我撞見,就休怪我了。”

“陶小桃,念你是小杏兒的妹妹,你不要欺人太甚!”鍾天翼摩擦著拳頭。

“嗬,我還奉勸你趁早給我滾一邊兒去,誤了我小心你的腦袋!”陶小桃的嘴同目光一樣淩厲,得饒人處從不饒人。

她刀子般的眼神直直地落入我眼中,我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鍾天翼還有些摸不著頭腦,疑惑地回過頭看我。

我並不敢挺直腰板,隻安靜地等待著來自雲端的懲戒。

果然,一個清脆的“啪”聲劃過,我的右臉已經火辣辣地疼了。陶小桃出手幹淨利落,想來這也是我第一次與她接觸。

她又一次伸出纖細的玉指,緊緊地掐住我的雙頰。那種冰涼的異樣徘徊在我的臉側,激起一陣火辣。

“小狐媚胚子,說!你是怎麼認識泰常的?”一縷馥鬱的白桃香環繞在我的鼻翼。

“我...我不認識他。”我有些怯懦地說。

“不認識他?不認識他他會替你切去小指?”陶小桃陰森地冷笑著,“看你的窮苦樣,也不像是泰常尋常時能碰到的人。在我們的世界裏,能接觸到的隻有三類人。一類是作為大家大院繼承者的小姐和公子哥,還有就是當兵的大官,剩下的就是發國難財的暴發戶。而你,”陶小桃撇撇嘴,“顯然這三樣都不是。所以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想幹什麼?”我哆嗦著。

“嗬,問我幹什麼?我尋了你一冬。到底還是跟著泰常最器重的老三才找到的你!”

“你說什麼?跟著誰?”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那些你就甭管了!我就是想知道,憑什麼一聽是你的戲,白泰常就必到。”陶小桃挑了挑眉。

我心裏莫名地軟下來,有一股血液在體內飛快地遊蕩。從南方飛回的燕子雙雙呢喃著跳上屋簷的青瓦,口中銜著築巢用的枝杈和濕潤的泥巴。

“快別裝瘋賣傻了,你是怎麼認識泰常的?”

“小桃!你給我滾出去!”一記悠揚的叫喊後,小杏喘著從漆紅的後門兒跑出來,後麵跟著鍾氏二老。

她很幹脆地跑到小桃麵前,抽了她一跡耳光。小桃的臉蛋兒白裏透紅,像未熟透的白桃兒。

“姐,從前我都是很忍讓你的。但現在既然你已經被陶家掃地出門了,怎麼還敢這麼囂張,都不給自己留臉!”小桃好不得意地白了小杏一眼。

“你睜眼看看,我是你大姐!嘴裏放尊重點兒。”小杏對小桃怒目而視。

“大姐怎麼了?誰不知道這個社會就是家族的天下。你背後的靠山腰杆有多粗,你就能走多遠。當年你選了鍾天翼這個軟柿子,就注定了你在我們這一圈除了名了。”

“陶小桃,你別欺人太甚!”鍾天翼看著眼含淚花的小杏,咬牙切齒地說。

“少奶奶,我相信您來這一趟定然是有您的目的。”我不知自己哪裏來的勇氣。“不論是為著泰常少爺還是白家的安定,我都可以答應你。我-決-不-會-同-白-泰-常-有-任-何-來-往。”我一字一頓,字正腔圓地吐出這些讓我後悔的話。

“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信你一次。記住,你隻有這一次機會,別讓我再看見什麼。”陶小桃又一次冷笑,我最痛恨這種皮笑肉不笑的冷笑。

說罷,她輕蔑地一個甩頭,在小杏麵前劃過一個完美的弧線。她的背影依然那麼婀娜多姿、傾國傾城,可我隻當這是虛偽的外表,一個華麗的空殼。她顯然已不再關注她大姐一家的死活,不然怎麼會不將他們帶回陶家。抑或是怕他們搶了她應分得的家業吧,真是個惡毒心腸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