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8章 癡人福(5)(1 / 3)

田義將助邊的餉鞘,押解去了,不必敘說。卻說何小姐,自從進門之時,見了北平的嘴臉醜陋,思量脫身不得,借勸酒之勢,吃個爛醉,任憑北平蹂躪。及到第三日清早起來,梳洗已畢,自說道:“奴家何氏,不幸遇了奸謀,失身非偶。進門的時節,看見那副鬼魅形骸,急欲求死,怎奈丫鬟侍婢羅列滿前,無從下手。又兼他裝威使勢,鞭撻丫鬟,不由不心驚膽懾。隻得借他酒杯,消我儡塊,醉中理亂不聞。賴有中山千日酒,醒後驪珠已失,空餘白璧一身瑕。仔細想來,好不令人切齒。想我前生作孽已重,實難輕赦。因此上罰來,今生伴這猿猴,就把猿猴比他,這也還形容不盡。豈不聞古語有雲,沐猿而冠。那沐猴,兀自解風流,預知湔洗毛中垢。誰似這猴兒不沐,要傍著溫柔,把腥臊引得人兒嘔。當初許他的時節,並不曾查訪根由,隻說他是頭婚正娶,及至嫁過門來,聽見有木魚鍾磬之聲,細問丫鬟才曉得娶過一房,是鄒家小姐,隻為嫌他醜陋過了一月,就往靜室參禪,不肯過來同宿。所以設一詭計,又來騙我。我如今思想起來,難道那所書房,別人住得,我就住不得的。少不得也想個法子出來,過去依傍他便了。假若我明對他說,就過去,不成了。須要想個妙法,騙得脫身才好。避秦翻恐被秦收,那焚坑內,法網難輕漏。說話之間,隻聽咳嗽之聲,又聽得吩咐丫鬟取茶。那個厭物來了,待我裝個歡喜的模樣,才好騙他。”隻見北平走進房來,說道:“娘子我和你成親兩夜,辜了多少風流。今日是三朝,那些賀客紛紛纏個不了,一連作上許多揖,不覺有些腰疼起來。快替我槌他幾拳,捏他幾下。”何小姐笑道:“你原來這等不濟。”遂替他槌腰,捏背一會。北平道:“為你疼痛,仗你揉,這叫做妻肥,能使郎君瘦。腰到不曾槌得好,被你這筍尖樣的指頭,一連捏了幾下,又捏上火來了。沒有人在這裏,和你做他一。”向前去摟何小姐,被何小姐推開。說道:“現在要成癆病了,還要來沒正經。”北平道:“便做道癆乎其病,我還要風而且流。”又去抱何小姐親嘴。何小姐聞見臭氣,遂嘔唾起來。北平道:“你那裏嘔乎其吐,我這裏涎而尚流。哎,可惜可惜。還不曾解帶寬衣,我這褲襠裏麵,又早已春風一度了。這叫做,花心未點,春先透。”何小姐道,“請坐了,我對你說話。”北平道:“有何話說,請見而教之。”“我聞得丫鬟們說,你當初曾娶過一房,叫做甚麼鄒小姐,現在靜室裏麵看經念佛。可是真的麼?”北平道:“是真的。你問他作甚麼?”何小姐道:“此人可謂無情之極。古語道得好,一夜夫妻百夜恩。我和你,隻得兩夜夫妻,何等恩愛。聞得他成親一月,也可謂恩深義重了,就舍得拋棄你過去。這樣不賢之婦,為甚麼不休掉了他。”北平:“他既不情,我也不義。一世不與他見麵。棄了幾碗閑飯他吃,隻當喂豬喂狗罷了。”何小姐道:“我替你氣憤不過,幾時走將過去,譏誚他一番才好。”北平道:“妙妙妙!若肯如此,我感激不盡。”何小姐道:“虧了你的度量寬宏,能受他這般譏誚,把我如此設身處地,委實難留。”北平道:“不曾娶你的時節,我對他誇過了人口,說定要娶個絕世的佳人,如今應了口了。你若肯過去,他看你這副尊容,也就要慚愧死了。如花嬌的麵貌,他一見自羞,再加你如刀樣的狠話,聽了更悶。”何小姐道:“是便是了。我聞得那邊有一尊佛像,須要備些香燭,先去禮拜了,然後與他講話才好。”北平道:“這也是少不得的。我明日親自送你過去。”田北平那裏曉得何小姐心中之事,被何小姐一番詐偽之言,說得他天花亂墜,滿心歡喜。有詩為證:

從來新婦到三朝,苦盡甜來興始高。

今日對君開笑口,隻愁樂盡變號啕。

卻說鄒小姐,自從拒絕了田北平,與宜春二人在靜室裏念佛看經,不理外事。一日在靜室內歎道:“奴家鄒氏,自從那日逃禪之後,且喜俗子另覓婚姻,不來纏擾,終朝打坐參禪,漸覺六根清靜。聞得他聘了一位何小姐,也是宦家之女。未曾過門的時節,我替那女子十分擔憂,又與這村郎再三害怕,不知進門的時節,可曾吵鬧,須要設出什麼法子調停,方才能夠上床就寢,故此吩咐幾個丫鬟,就像擺塘報的一般,輪流探聽,誰想所見所聞,甚是奇怪。頭一報來說,新人的麵貌標致異常,比我更強一倍。第二報來說,新婦合巹的時節,豪呼暢飲,不但不懊惱,且沒有一毫羞澀之容。第三報更奇,竟說新人吃得爛醉,歡歡喜喜地上床安眠,穩睡直到天明,並不見一毫響動。你說這樁事,奇也不奇。種種新聞都迥出奴心意料之外。恣容此人甚美,因甚的性格這等溫存,襟懷如此寬宏。還虧他一副肚腸皮,善藏臭氣。”自己歎未完,隻見宜春一麵走一麵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