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整的,,,,(1 / 3)

“話說周瑞家那老娘們兒送走了劉姥姥,轉身就回來跟王夫人回話。嘿,你猜怎麼著?王夫人不在正房,一問丫鬟們,才知道她跑薛姨媽那兒嘮嗑去了。周瑞家的一聽,立馬拐出東角門,直奔東院的梨香院。剛走到院門口,就看見王夫人的丫鬟金釧兒,還帶著個剛留頭的小丫頭片子,倆人正台階上瞎鬧騰呢。瞅見周瑞家的一來,就知道有事兒,金釧兒還朝裏頭努了努嘴兒。

周瑞家的小心翼翼地掀簾子進屋,一看,王夫人和薛姨媽倆人正扯家常扯得熱火朝天呢。周瑞家的心裏合計著別打擾她倆,就溜達到裏屋去了。一進屋,嘿,薛寶釵在那兒呢,穿著家常衣裳,頭發鬆鬆地挽著,坐炕沿上,跟丫鬟鶯兒正低頭描花兒樣兒呢。看見周瑞家的進來,寶釵趕緊放下筆,轉過身來,一臉笑模樣地說:‘周姐姐快坐。’周瑞家的也忙著陪笑回話:‘姑娘好啊?’一邊兒就坐炕沿上了,問著:‘這兩天咋沒見姑娘去那邊逛逛?是不是你寶兄弟又惹你不高興了?’寶釵樂了:‘哪兒的話,我這老毛病又犯了,這兩天就沒出門。’周瑞家的說:‘哎呀,那可得趕緊找個大夫瞧瞧,開兩副好藥,徹底根除了才好。年紀輕輕留個病根兒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寶釵一聽吃藥就擺手:‘別提吃藥了,為這病花的銀子海了去了,啥名醫仙藥都不頂用。後來碰上個禿和尚,說是專治疑難雜症,請他看了,說我是娘胎裏帶出來的熱毒,幸好我身子骨硬朗,不然早完了。他給我開了個海上方子,還給了包藥引子,那味兒,香得邪乎,不知道哪兒淘換來的。說是一發病吃一丸就好。說來也怪,他那藥還真有點兒用。’

周瑞家的好奇了:‘啥海上方子啊?姑娘說說,咱們也記著,萬一有人也這病,也是積德行善。’寶釵笑了:‘那方子用起來麻煩死了,藥材倒不多,就是難在得‘湊巧’二字。得春天白牡丹花蕊、夏天白荷花蕊、秋天白芙蓉蕊、冬天白梅花蕊各十二兩,第二年春分曬幹,和藥引子一塊兒磨好。還得雨水那天的雨水、白露那天的露水、霜降那天的霜、小雪那天的雪各十二錢,兌一塊兒和藥,加蜂蜜白糖做成龍眼大的丸子,埋在花根底下。發病時吃一丸,用黃柏湯送服。’

周瑞家的聽完直樂:‘我的媽呀,這得多湊巧啊!等十年都不一定能湊齊。’寶釵說:‘說來也怪,一二年間還真就湊齊了,好不容易配成一料。現在從南邊帶到北邊,埋在梨花樹底下了。’周瑞家的又問:‘這藥有名字沒?’寶釵說:‘有,那禿和尚給起的,叫“冷香丸”。’

周瑞家的點點頭,又問:‘這病發了啥感覺?’寶釵說:‘也沒啥,就是咳嗽喘氣,吃一丸就好多了。’

倆人正聊著,王夫人那邊問話了:‘誰屋裏呢?’周瑞家的忙出去應聲,順道回了劉姥姥的事兒。等了一會兒,見王夫人沒話了,剛要退出去,薛姨媽又說話了:‘你等會兒,我這兒有東西你帶回去。’說著就叫香菱。簾子一響,剛才跟金釧兒玩的小丫頭進來了,問:‘奶奶叫我幹啥?’薛姨媽說:‘把匣子裏的花兒拿來。’香菱應了,捧個小錦匣過來。薛姨媽說:‘這是宮裏新花樣兒,紗堆的花兒十二支。我想著白放著可惜,給她們姐妹戴去吧。昨兒忘了,你今天來得巧,就帶了去。你家三位姑娘,每人一對,剩下六枝,給林姑娘兩枝,那四枝給鳳丫頭。’王夫人說:‘留給寶丫頭戴唄,想她們幹啥。’薛姨媽說:‘你不知道,寶丫頭古怪,不愛這些花兒粉兒的。’

周瑞家的拿著匣子出門,看見金釧還在那兒曬太陽呢。就問她:‘那香菱小丫頭,就是常說的上京路上買的,為了她打官司的那個?’金釧說:‘就是她。’正說著,香菱笑嘻嘻地走過來了。周瑞家的拉著她的手,仔細看了看,笑著對金釧說:‘模樣兒真好,跟咱們東府蓉大奶奶似的。’金釧也笑著點頭。周瑞家的又問香菱一堆話,香菱都搖頭說記不清了。倆人聽了,還感慨了一陣子。

周瑞家的拿著花兒往王夫人正房後頭走。原來賈母嫌孫女多擠一塊兒不方便,就讓寶玉黛玉住這邊,把迎、探、惜三姐妹移到王夫人這邊的小抱廈裏住,讓李紈看著。周瑞家的順路先來這兒,看見幾個小丫頭在抱廈裏候著呢。迎春的丫鬟司棋和探春的丫鬟待書正掀簾子出來,手裏都端著茶。周瑞家的知道她們姐妹在一塊兒呢,就進屋去了。一看,迎春、探春正窗下下圍棋呢。周瑞家的送上花兒,說了緣由。倆姐妹忙停下棋,道謝讓丫鬟收了。

周瑞家的說:‘四姑娘不在房裏,可能在老太太那邊。’丫鬟們說:‘那屋不就是四姑娘?’周瑞家的就往那邊去了。一看,惜春正跟水月庵的小尼姑智能兒玩兒呢。見周瑞家的進來,惜春就問啥事兒。周瑞家的打開花匣子說了原委。惜春樂了:‘我正跟智能兒說呢,我明天也剃頭跟她當姑子去,這可好,又送花兒來了;要是我真剃了頭,這花兒往哪兒戴啊?’大家笑了一通,惜春讓丫鬟入畫收了花兒。

周瑞家的又問智能兒:‘你啥時候來的?你師父那禿瓢兒上哪瘋去了?’智能兒說:‘一早兒就來了。我師父見了太太就去於老爺府上了,讓我在這兒等他。’周瑞家的又問:‘十五的香火銀子領了沒?’智能兒搖頭:‘我不知道。’惜春聽了問周瑞家的:‘現在各廟香火銀子誰管?’周瑞家的說:‘餘信管著。’惜春笑了:‘這就對了。他師父一來餘信家的就湊上去嘀咕半天兒,八成就是為這事兒。’”\"那周瑞家的又跟智能兒瞎扯了一通,顛兒顛兒地就往鳳姐那疙瘩去了。她穿過夾道,從李紈後窗戶底下溜過去,透過玻璃瞅見李紈正炕上歪著打盹呢。她心裏合計著,就繞過了西花牆,從西角門溜達到了鳳姐的院子裏。一進堂屋,小丫頭豐兒正坐在鳳姐房門檻上晃悠腿呢,一瞅見周瑞家的來了,趕緊擺手讓她往東屋去。周瑞家的心領神會,躡手躡腳地就往東邊房裏摸,一瞅,奶媽正拍著大姐兒哄睡覺呢。周瑞家的悄沒聲地問奶媽:“姐兒正睡午覺呢?是不是該叫醒了?”奶媽搖搖頭。倆人正說著呢,那邊傳來一陣嘎嘎的笑聲,一聽就是賈璉那小子。緊接著房門吱嘎一響,平兒端個大銅盆出來,喊豐兒舀水去。平兒這邊一轉過來,瞅見周瑞家的就問:“你這老太太又溜達過來幹啥?”周瑞家的趕緊起身,把匣子遞給她,說是送花兒的事。平兒一聽,哢嚓一下打開匣子,拿了四枝花,轉身就走了。沒過一袋煙的功夫,她又拿著兩枝花回來,先叫彩明吩咐:“給那邊府裏的小蓉大奶奶送去戴上。”這才打發周瑞家的回去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