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教我念書!"稚氣的童聲瞬間成了魔音繞耳。扶卿尷尬地咳了幾聲,使勁朝宋諳朝使眼色。
宋諳朝領會到,暗自琢磨一會兒,便將宋玉連哄帶騙地支開了。
隨即,宋大人義正嚴辭:"扶卿,明日我親自教你讀書!"如同一個巨大的決定,自己洋洋得意起來,毫不顧一旁幽怨的眼神。
"不用你教。"
"那麼你給我寫幾個看看?"
扶卿挽起袖子,順手拾了枝樹枝,在地上寫了三個大字----
勿尋我。
也是紙條上的字,顫顫巍巍地寫著的,歪七扭八的字。
他一天問李驀澤一個字,李驀澤也沒有在意。原來,他早就想離開了。
勿尋我。隻是幾個字而已,卻比離別更痛,比離愁更濃。
是他教自己寫下的,訣別。
從那一刻起,就該說再見。
隻怕淚如泉湧。
他的淚,誰會懂?
來來往往的嫖‘客,眼前的宋諳朝,腦海中的李驀澤,天真的宋玉,亦是全都不懂。
誰能懂一個男‘妓的痛?
誰能懂強顏歡笑後慘淒的麵容?
誰能懂無數次身心的創傷,早已讓他隱埋了左胸前的跳動?
不,沒有人的,沒有人的。
他注定一世孤獨。
"你就是這樣逃出來的?"宋諳朝沒有看扶卿。
"你怎麼知道?"扶卿的心徹底被瓦解,徹底不堪一擊。
連簡單的話語也能將他粉碎。
"你用情了,對嗎。"宋諳朝靠近一步,扶卿就後退一步。
"然後呢?"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在微微顫抖。
"他有什麼值得你喜歡?他已經有了歸屬,你還在那裏癡情什麼!你想要的,隻要我能給都會給你,你還有什麼不知足啊!"幾日前,從人群中看到扶卿的身影,偏偏是一襲白衣刺痛了自己的雙眼。
忘不了扶卿對那男子的種種,忘不了男子看身著綠衣的另一人的眼神。
可是小醜隻能在下麵卑微的仰慕,我錯了嗎?
"你沒必要教我。在南館老‘鴇一直在教我習舞。"扶卿想了一會,又補充上一句:"你若是想看,我跳便是。"
"跳。"宋諳朝麵無表情,下令。
扶卿開始翩翩起舞。
似蝶般在花叢中飛舞。
蝶翼折。
扶卿跌坐在地上,說不盡的無助。
宋諳朝絆倒了他,冷笑著,笑得狂妄。
"你不是跳麼?這就是你自以為傲的舞技?"
本就是以之為傲。
可為什麼總是禁錮我呢?禁錮我的身體,禁錮我的語言,甚至禁錮我的思想......
扶卿低著頭,一言不發,靜靜地,滴著淚。
一滴,又一滴,無助地打在土色之上。
紅色的衣服又一次髒了,需要再次清洗。
如他的靈魂,又一次髒了。
但卻擦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