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關城守住了,李月夢靠在長椅上長舒一口氣,腦中悶悶作響的聲音卻讓她真正的平靜下來,強烈的壓力迫使她再度巡視陣營。
“李將軍,歇息歇息吧,你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了。”
閻承熙的話音剛落,李月夢就直起身子,搖搖頭說道:“沒事,我還撐得住。敵軍雖然暫時撤退了,但我們不能掉以輕心。”說完,她轉身繼續視察營地。
閻承熙看著她的背影,歎了口氣,她怎會不知這壓力,千千萬萬子民的性命壓在幾人身上。
看著手中的密信閻承熙幾乎是癱倒在地。
輔國公昭顯公主親啟:
天未毀禍,王室多難,閻承熙敢駁天常,假傳遺詔,自封為侯,天理昭昭,難辭其咎!今令汝速速歸京,依法處理!
太後親筆
如若是旁人,閻承熙全然當作耳旁風,可下詔之人畢竟是自己的母後,縱然掌握著天璽所有的兵權,閻承熙也不能做到公然反抗自己的母後,那位一心隻有自己愚蠢弟弟的母親。
最終隻能疲倦的吩咐下去:“小安子,準備回京事宜。”
“是,殿下可需要通知何大人?”
“不必了,何大人已經指望不上了。”
“是奴多嘴了。”小安子行禮退去。
“殿下!殿下!殿下!大喜啊!田將軍昨夜南下連破兩城!”士兵喜氣洋洋地彙報道。
閻承熙心中的煩悶頓時消散,心中大喜,快步向城門處去了,如此一來對付那群老賊便是輕而易舉!
道貌岸然的朝廷蛀蟲,嗬,閻承熙心中冷笑一聲。
聽到消息的同樣有天禧國的廣聖神皇。
此刻他正呆滯的跪坐在皇後的床邊,癡魔般喃喃自語道:“崔賢娥朕命令你不許死、不許死......\"
“陛下,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態,你是皇帝了,可也改變不了,咳咳咳......”
崔賢娥麵色無華,雙眼渙散。
“你若死了,所有人都要給你陪葬,崔賢娥你還要死麼。”
聽到這話,崔賢娥輕笑一聲,仿佛在看一個孩童,仿佛回到了過去,仿佛不是在宮中:“陛下,我知道你很厲害,當皇子的時候便出類拔萃,沒人能比的過你。登基後更是做了一番大事業,整頓內政擴大版圖,好像你天生就會這些。”
崔賢娥聲音變得虛弱,繼續說道:“但你總不能攔著我死吧,彥,你給了我你覺得最好的,我很開心很幸福,可皇後的尊榮如何不是禁錮,漫漫長夜我隻能看見無盡的宮牆,你還記得城外那片花海嗎?每當七月時遍滿山野,父親母親找不到哪裏,我總能丟掉繁重的頭飾衣物,光著腳踩在泥土裏,你那時候還總是笑我呢,還不是幫我隱瞞......\"
說到過往崔賢娥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而皇帝早已淚流滿麵,緊緊抓著皇後的手,卻也怎麼說不出話來。
崔賢娥緩緩的說著那些回憶,待到油盡燈枯時,床榻之上傳來最後的低語:”彥,放過我吧。”
殿內徹底安靜了下來,
皇帝無聲地哭泣著,他無法接受皇後的離去。
他隻是靜靜的看著床榻之上崔賢娥的遺容,眼中的瘋狂和暴戾消失不見,眼底是不舍是冷漠是接受是憤恨,更多的是無言的平靜。
“讓我在看你一眼。”將疲軟的手放在麵頰上,貪婪的渴求曾帶給他的溫暖。
從天明到黑夜,最終皇帝輕輕合上了皇後的眼睛,站起身來,眼神充滿悲傷。
“厚葬皇後,舉國哀悼。”他的聲音冰冷而又威嚴。
皇帝轉身離開了宮殿,他的步伐顯得有些沉重,但是他還有事情要處理,容不得他傷感。
”陛下好像變回以前的樣子了。”“你不要命了,閉嘴吧,沒了皇後娘娘誰還能救你!”
兩個小宮女小聲的討論著。
“讓你們做的事辦妥了麼?”小文中斷了兩名宮女的談話。
“文姑姑,後妃都依娘娘的命令送出宮了,隻有蘇貴妃不願意離開。”
“福兮禍兮,終究是命由己造,此事不必再提了,你們管好你們的嘴,禍從口出的道理不用我說了吧。”
小文看著兩名宮女離開的背影,撕毀了皇後留給她的出宮立家的詔書,生生死死,她已不在乎。
她想起娘娘說的,總有一天我會離開,我在等待著那一天。
或許她也在等待吧,看不見盡頭的城牆早已經汲取了她所有的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