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風:“我知道。”
許煥抬頭看著燈光緩緩地說:“附近應該也沒有什麼高人。”
王風笑:“最高的恐怕就是我了。”
沈容插話說:“那可不可以去找一些高人來對付她呢?”
王風哼了一聲:“我也很想把**班禪或者少林寺武當山五台山的掌門弄一個來,再不成本願寺的法主、大日蓮池的住持也成,但小姐拜托你用腦子想想,一條魚在路上快要幹死了,你去引東海的水來救它,來得及麼?”沈容討個沒趣,嘟著嘴不說話了。許煥接著教導她:“何況誰告訴你佛道是為了捉鬼產生的?鬼和人一樣是佛道世界觀中生命的一種狀態,佛祖老君幹什麼非要站在人類一邊去對付鬼?好像你家的蟑螂和螞蟻打起架來了,你難道會幫螞蟻一起打蟑螂嗎?捉妖除怪那都是最沒出息活不下去的和尚道士,要討生活不得已才做的。你看我,我研究佛經,道經,學通古今,但你要讓我捉鬼我是完全沒這個概念。”
沈容不服道:“聽你們說的,難道就在這裏等死嗎?”
許煥緩緩地說:“等死是肯定不成的,跑也跑不了,而且我也和王風一樣,直覺上就覺得這件事情肯定沒那麼簡單。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根本不知道他們想做什麼,這個鴻門宴非去不可。我要和王風一起去。”說完站起來,四下看看,對王風說:“快,給我弄套衣服,我可不能這麼去。”
沈容急得要哭出來:“你們怎麼還要去?那肯定是周楚楚的陷阱,求求你們別去了,你們還是快點逃命吧。”
王風已經給許煥找好了衣服,沉默地看著許煥,許煥一邊換衣服一邊說:“有時候有些事情是沒辦法,逃得了我不會叫他逃嗎?”王風看著沈容默然半晌,忽然從脖子上解下護身符戴在她脖子上,溫柔地將她攬在懷裏叮囑:“你在這裏守著,有事情的話去找趙淳,千萬千萬!”
沈容想說些什麼話,卻沒能說出來,伸出手去想拉住什麼,卻什麼也拉不住。看著兩個男人臉色肅穆地消失在房門之外,她的眼眶之中不知何時已蓄滿了眼淚。
不知不覺之間,夜已初深。
學校地處偏僻,打車很費勁。王風和許煥在黑暗中走了半天,才打到一輛過路的出租車。
“去……哦,原來有個地方叫做‘西鄉酒廊’你知道不知道?”王風對出租汽車司機說道。司機發動了汽車,轉過臉看了看他:“坐好。”
“那你就是知道了?”王風皺眉問道。司機轉回頭去,從前後座的柵欄之間看著他們,依舊是那副冷冷的腔調:“坐好。”許煥悄悄地扯了扯王風。王風不說話了,隻是悄悄拿出一張符紙來測試靈氣,沒有反應。但是無論如何他都覺得這司機有古怪,忍不住要衝口而出:“你的車我不坐了,我要下車。”但許煥在這節骨眼上又扯了扯他,王風強忍著不說,坐了下來。
車子在大路上飛馳,現在最多也就是晚上7點,但天黑得怕人,路上隻有他們一輛車,一個行人都沒有,靜悄悄地令人窒息。王風大睜著兩眼搜索外麵,許煥卻閉上眼睛開始養神。外麵非常黑,一陣寒意衝擊波一樣衝過車廂,王風恐懼地發現車子經過的路段他居然從來沒見過。他悄悄地問許煥:“你知道這是哪裏嗎?”
許煥的眼睛依然緊閉,隻是緩緩地悄悄地說:“笑話,這裏是你的地盤,你居然問我?不過我知道你和我一樣很冷,我還知道他在不停轉圈。”
外麵的天空越來越黑了,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司機打開了車燈,那光柱竟然是純黃色的,射出十幾米遠,王風發現他們穿行在密密麻麻的樹林裏!一顆巨大的樹張牙舞爪撲麵而來,眼看就要和汽車相撞,但司機恍若未見。王風咬緊牙關控製著自己不喊出聲來,雙眼圓睜注視著前方。
汽車從樹中間穿了過去,前蓋似乎撞到了什麼一樣砰砰做響,但是車卻沒有停下。王風異常驚奇,轉頭向後麵的車窗看過去,想看看樹木變成了什麼樣子,沒想到他看到的卻是一顆披頭散發的慘白人頭貼著車窗在看他!那赫然就是陳家明的人頭!
他條件反射地緊緊抓住了許煥的手。那隻手是冰冷的!
王風回過頭,赫然發現那些樹都變成了無數魅影,身體奇怪地扭曲著立在路上。王風努力控製著自己不喊出聲來,他的胃似乎被一隻手拽住了,要把其中的東西都倒出來一般。直到此刻,他才覺出自己是如此地孤立無援。他不敢再回頭,陳家明的人頭隨著車子的顛簸撞擊在後蓋上的聲音傳來,清晰可辯,而且他似乎在哭。這種哭聲好像吹在王風後頸的冷氣一般讓他全身發毛,王風忽然意識到應該鬆開許煥的手,可是他稍微一鬆力,許煥已經閃電一般翻起手掌,抓住了他的手腕。
“砰”的一聲大響,後麵的車窗玻璃破了!王風似乎能感覺到陳家明的人頭在一點一點跳躍著接近後窗,哭聲更加清晰。忽然砰的一聲大響,似乎是陳家明跌倒在後蓋上,哭聲停了。但馬上就又傳來了另一種更加恐怖的聲音:陳家明用牙齒啃著車後蓋正在慢慢移動!
司機仍然不聲不響把車開得飛快,王風卻終於忍不住了,猛然掙開許煥的手叫道:“停車!我要下去!”司機恍然未聞,王風胡亂撥弄著車門,卻怎麼也打不開。這時許煥悄聲問他:“你是不是很害怕啊?我現在心裏是真沒底!”
王風說:“是啊,誰碰到這種情況也害怕啊。”
許煥勉強輕笑數聲:“孫子才不害怕。所以你現在的表現是很正常的,將來完全用不著羞愧。”
王風自己嗬嗬大笑:“王八蛋才不害怕。可是害怕好像沒什麼用。再說了,我要是就這樣被嚇個半死,那我這二十多年不是白活了?”
許煥緊接著說:“那你又急又氣非要下車幹什麼?”王風恍然大悟說:“懂什麼呀?今天水喝多了,這司機開車不穩顛來顛去的,弄得我想尿尿。”
車子裏似乎傳出一聲歎息,接著,車停下了。王風勉強笑著問:“到了?”
司機沒有回答,隻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他伸手到後腦上,把腦後的頭發向兩邊撥開,平滑光潔的皮膚好像沒有長過頭發一樣,接著,皮膚上綻開了幾個破洞,有些東西突起,鼻唇眉眼一一凸現,王風一瞬間覺得毛骨悚然!
那是周楚楚的臉!
周楚楚已經下了車,她穿著司機的製服,規規矩矩,在月光下身段婀娜,嬌俏可喜,笑意盈盈地看著車上的王風和許煥。王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無法用常識把五大三粗的出租汽車司機,忽然變成嬌小的周楚楚這個過程在思想中完成。耳聽得旁邊的許煥微笑著說道:“你猜我現在想說什麼?”
“你想說什麼我不知道,反正我現在想趕緊找個地方交水費。”王風說著,打開車門走下車子,並著雙腿扭扭捏捏朝著小樹林裏的黑影中走去。嘩啦啦一番後一臉輕鬆地走了回來。許煥仍然閉著眼睛,說道:“我想:要是這女鬼長相漂亮,就不虧了我萬死不辭陪著他跑一趟。”
周楚楚笑得花枝亂顫,說道:“那你就不虧了。我敢保證你沒有虧。你那朋友王風在被我困到法陣裏的時候尚且色心不衰,說要追我,真可惜沈容老師沒看到。”王風有些發窘,趕緊辯白說:“我那是轉移你的注意力故意胡說八道,你可別對自己太有信心。”許煥也嗬嗬笑道:“我不認識你,你不認識我,我睜開眼睛,你就認識了我,我也就認識了你,問題是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幹什麼陪著王風攪這趟混水,你就不怕我是什麼地方的法師,來找你麻煩的?”
周楚楚曼聲說:“沒關係,來的都是客。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既然王風
帶你來,肯定是他的朋友,而且你絕對不是法師,因為你身上沒有一點法芒。不過我不明白王風自己怎麼樣倒也罷了,為什麼還非要拖累一個朋友?”
王風愣住了,這個問題他從沒想到過,的確,許煥和這件事情實在是一點關係也沒有。正要開口,許煥已經搶著說:“不奇怪,要是我是王風他是許煥,他一樣也要來,我一樣什麼都不想,覺得這都是應該的。”說完之後他摸索著從車子裏鑽出來,睜開眼睛,上下打量周楚楚,然後立刻說道:“不虧。不虧。如今的鬼也長得這麼好,看來我真該改行去做抓鬼生意了。可惜,我是個無神論者,不能背叛自己的信仰。”
王風四下打量,星光漫天,月色盈袖,四周一片寧靜,哪有什麼人頭?哪有什麼車?但樹林卻是有的,這是一座林間的空地,不遠處赫然有一座熟悉的建築:西鄉酒廊。
周楚楚抬手看表,嫣然笑到:“原來你叫許煥。王老師,許先生,咱們進去吧,可以開席了。”說完自己先進入了西鄉酒廊。
許煥和王風也跟著他,許煥無意之間看到了王風的臉色,知道有異,立刻悄聲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王風又想哭又想笑地回答:“是我們學校教學樓後麵那片荒樹林子。
一陣陰風刮過,王風緊緊衣服,罵自己道:“他奶奶的,我真是服了我自己了,在這種環境下居然會以為西鄉酒廊比較安全。”
許煥一笑:“西鄉酒廊難道就開在你們學校後麵的樹林裏?”王風也一笑,心裏清楚這是周楚楚用法術造成的幻覺,三個人一起走進了西鄉酒廊。
酒廊裏的陳設還是從前的樣子,不過空蕩蕩的沒有人。夜氣清明,月華如水,正當中擺好一張桌子,席已安就,許煥用力嗅了兩次,讚歎。三人在桌子周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