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風肆無忌憚地怒號著,吹走了大地最後一絲綠色,卷落了枯樹最後一片殘葉,亦刮盡了人間最後一縷溫情。
一個老年乞丐穿著一件單薄的衣裳站在寒風之中,露出的臂膀被凍得通紅,他用力扯了扯衣裳,隻不過蔗住了這裏,露出了那裏,隻得苦歎一聲,不去做這無用功,任由刺骨的寒風吹打在自己身上。
老乞丐望了望低矮的蒼穹,瘸著左腿,繼續向前走著,穿過一條街道,就看見一座府砥矗立在眼前。這府砥也並不算寬敞,比一般的大戶人家大不了多少，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修繕過了,這裏少一塊磚,那裏缺一片瓦,就好像飽經風雨的破廟。但門上那塊金光閃閃的牌匾,預示著此府主人的不凡,上麵寫著雄勁有力兩個字“葉府”,在偌大的京城,能有此殊榮的葉家隻有威武將軍葉天了。
一想到葉天,老乞丐就來了勁,感覺身上也不那麼冷了。雖然兩人誰也不認識誰,沒有一點關係,但隻要是英雄,誰人不仰慕呢?而葉天便是大大的英雄,帝國開疆擴地,南征北戰,他居功至偉啊。
可這樣一個炙手可熱的人物,他的府宅咋這麼陳舊呢?老乞丐心中不解,轉念又想道：“據說這宅子是葉將軍父親那一輩傳下來的,隻是葉將軍從不收人錢財,除卻家庭開支便所剩無幾,哪有錢修繕房屋啊。”
他又想到了誠王的府宅,那家夥,那陣勢,房屋一間連著一間,亭台樓閣,無所不有，鑲金貼玉的,裝修得跟皇宮一樣。可誠王爺有什麼功勞啊,就仗著是皇上的親戚,被人像菩薩一樣供著，連葉將軍的一根毫毛都比不上。
婊子打扮得再漂亮還是個婊子,老乞丐心中恨恨地想著,似乎為葉天感到不平。
而且葉將軍還經常行善積得,每天都會給我們這些乞丐施舍白米飯,否則,像我這樣手腳不靈活的人,早就餓死在街頭了。哎,真是個好官哪,可最近聽說朝中有人排擠葉將軍,要把葉將軍拿來治罪。為什麼好人的一生都會這麼坎坷不平呢,比如葉將軍,比如我。老乞丐仰天長歎。
這時寒風非但沒有減小的趨勢,反而越來越猛烈,整個世界仿佛都沉浸在呼呼風聲中。但在這不怎麼寬敞的院子裏,乞丐越聚越多,不多時便有三十幾人了。大家三個一群,五個一夥,有說有笑。
忽聽“吱呀”一聲,大門打開了,幾個家丁端來一鍋白米飯,又有幾個家丁一框棉衣走了過來。
下麵的乞丐納悶了,往日都隻有白飯,今天怎麼會有衣服呢?不會也是施舍給我們的吧,這衣服可比白飯貴多了。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朗聲說道：“今天我家夫人喜得貴子,夫人生性善良,便決定給大家多發一件禦寒的冬衣。”
乞丐們如同炸開了鍋一般,齊聲道：“恭喜夫人了,這孩子長大後一定和他爹一樣,是個響當當的英雄人物。”乞丐們說完,就一窩蜂地上前搶奪冬衣了。
那管家擺了擺手叫道：“你們不要爭搶,一個人一個人地來，每個人都有份。”眾乞丐聽他這麼一說,便不再喧鬧,排成一條長隊,一人接著一人上去領衣服。
老乞丐將棉衣穿在身上,便感到一股暖意湧上心頭,他回頭望了望葉家府宅,歎息道：“哎,你們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實在拿不出什麼東西來報答你們,隻有祝你們好人一生平安了。”說完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一瘸一拐地消失在淒淒寒風之中。
葉家府宅,一間馨香的閨房中,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正躺在床頭上,她生得眉清目秀,巧笑倩兮,秀發盤在腦後,上插一枝珠釵,眼角還隱隱含有淚水,梨花帶雨一般,分外惹人憐愛。這人就是葉家夫人陳玉容。她懷中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這孩子白白胖胖,小鼻子,小眼睛,粉嫩的臂膀,可愛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