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1 / 3)

打出來的光束不能死板,要晃眼。凡是從上麵打出的燈光,都要有些晃。”對麵醫生明白我說的,幾次舉手輕輕拍打頭上的燈。

等到第二批工人進地道,我和醫生頭頂上的燈已失去了使用價值,兩束微弱的燈光孤立無援,被淹沒在更亮的一片光芒之中。因為新進來的工人,他們每人頭上都綁有一隻燈,(在這些燈後麵都拖了根長長的電線),冰地道被十幾隻燈照著,顯得無比輝煌,熱鬧非凡。礦工們很快在地道中找到了自己的作業麵,他們二話沒說,操起鐵鑿子就在冰壁上叮叮當當敲打起來。我早已把頭頂上的燈熄滅,並且把滾燙的燈具取了下來,可對麵醫生他不幹,他仍把燈高高頂在頭上,還很有規律地東轉轉西轉轉,為礦工們照明,隻是再也不對人發號施令了,隻安靜地為別人增添一份亮光。工程連續進行了半月之久,凡是圍繞界石一圈的地道,裏麵大部份被灌水而成的冰壁都被工匠們挖了一遍,鑿到後來,每人腳底下滿滿地堆了一堆白色冰屑,工匠們手上有感覺,挖鑿時很有分寸,一般從不觸及冰壁後麵的泥土,他們每向冰壁鑿幾下,就低下頭來用頭頂的燈火照一下剛鑿過的地方,以便決定下一輪挖鑿的路線從哪兒開始。我看這前後兩批挖鑿工人,他們進地道的目的不光是像我宅裏的祖先說的,是為了開鑿一個能容納數千人,分上下幾個層麵的大型冰窟窿,他們來這兒的目的,倒有點像醫生說的那樣,是為了弄清楚在界石下這塊地下空間內是否真埋有貴重物品,他們認為,若是有的話,其中必定包括關於界石的文字解說和界石與巨宅之間關係的說明圖,想想也真累,當年這兒隻埋了一批攔路搶劫得來的煤、鹽,最值錢的也就是幾箱青花瓷碗,宅裏人說,就這幾箱碗值錢,是明、清兩朝的老東西,幾百年了,一直被藏在冰窟窿之內。這幾箱東西分別被安放在冰窟窿的幾個角落裏,可能在灌水衝地道的時候,這幾箱東西全都被凍住了。醫生聽了我的提醒,不以為然,“照你的分析,這些工匠根本沒法把箱子找出來,東西被封在厚厚的冰壁內,若是這樣,還讓他們下地道來幹什麼?”

“有這可能,東西被封住了,”我說,“我不是在毫無根據地瞎猜測。”

在地道的走廊裏繼續有一堆堆冰屑被人從各個操作間裏清除出來,現在從冰屑的數量來看,所有操作間裏的鑿冰工作,總的規模已經達到了醫生提出的要求。自從卸下頭頂燈以來,在界石周圍地下甬道裏,我上上下下跑了幾個來回,有幾次我還特地硬拽著幾個工人與我一起跑,我之所以如此做……(醫生想後悔也不能改變事情的結局),我之所以要整日粗著脖子瞪大眼睛跟他嚼舌頭根……(最後事情的結局,仍像一塊巨大的擋路石,橫躺在醫生這個瘸子麵前),剛才的話我就不說了,我一邊摸著剛開鑿出來的冰壁上的雕塑,一邊對醫生和他身後幾個工匠說:

“像這種部位,這兒,這兒,不能長時間用你們的熱手去摸,免得冰塊受熱融化,使冰雕表麵出現模糊形狀,要是有許多人每天都跑下來用手摸一摸,這樣不出一月,恐怕地道中這些我們為之勤奮工作的冰寶貝就會不行了。你們要在過道口、拐彎處(凡一切交通要衝)張貼《地道內文明行為規則》,對手摸腳踢這些下流動作明令禁止,”我說著將手移開,移開時順便摸了一下某個位置比較突出的壁上冰雕,醫生聽我說話聽出味來了,一直站著不動,可在門欄裏麵的十幾條猛犬早已按捺不住,它們對著滿院取水的村民,集體狂吠,冰雕(任何地道中的美麗冰雕)麵對狗群,隻得向泥土深處隱退,醫生聽我說話聽到一半,便不耐煩起來,手裏繩兒一鬆,十幾條大狗立即衝到院子前,這些狗仰起粗短的長毛脖頸,一雙雙*的眼睛直直逼視著天空,四足不停在石階上跳著抓著。我以前認為,如今麵對醫生放出來的這些狗仍然認為,(這麼多的認為),我認為我祖上宅院裏的狗,其中沒一條是良種狗,它們一出籠子便跑到石階上抓撓冰涼的石頭,動作如此一致,可看性如此之強……而且不管事前在院子裏已經發生了什麼事,狗們隻要一被醫生脫手,便會迅速地不約而同地跑到石階上對人狂叫,一起亂踢亂蹬體下四足。在世界上那些公認的名種犬之中,有哪一族會像我祖上這一族?(當我這樣認為的時候)醫生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