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密林之後(2 / 2)

“我是誰?你們也不知道嗎?”我這樣追問著,其實喜悅多過失望,這個問題終於不隻是我一個人的問題了。

那人道:“你不想說自己是誰,我們怎麼能知道呢,那麼,你來自哪裏?”

“對啊,我又來自哪裏,你們也不知道嗎?”這恰又是困擾我的另一問題。

那人臉上表情頓時驟變,似乎極力在壓製著什麼:“還是裝糊塗麼,別以為你不說我們就不知道,你是不是從海那邊來的?”

聽他的話,海那邊似乎有什麼令人恐懼的事物。

“海那邊?海那邊是哪裏?”我問道。

他們似乎並不相信我真的不知道,沒有回答,再也不問什麼,仿佛認定了什麼,幾人悄悄耳語幾句,有幾人匆匆離開,剩下的幾人依然那樣奇怪地看著我。

“這是哪裏?”

“你們是誰?”

“你們真的從未見過我嗎?”

我繼續追問著,但他們再也沒有搭理我半句。

我頓覺失望萬分,剛冒出的一絲希望火苗似乎又要熄滅了。

目無目的地繼續前行,也許前方會有答案吧。

我緩緩而行,那群人散去了一些,但仍有幾人不離不棄地跟著我,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也不搭話。

這樣走了很久,至少我的感覺是很久,事實上可能不久,隻是當時的氣氛令我很難受,覺得度日如年吧。

結束這個“很久”的是一群人的出現,不同於之前見到的農人,他們騎著高頭大馬,衣著講究,麵色紅潤,透出一股讓人心情舒暢的氣息。

我頗有些欣喜,也許他們知道些什麼,但很快就失望了。

“上,先逮起來,回去後再細作審問!”發出聲音的是當中的一位大長臉武士。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已經被五花大綁了。

我問道:“你們是誰?為什麼要綁我?”

大長臉武士哼道:“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我心想又無望了,也不掙紮,被人掛在馬鞍後走了一路。

這一路走了很久,一路上我趴著的身體又一次陷入麻木。臉貼著馬肚子,可以感受到一些溫暖,一股刺鼻的馬尿味縈繞在我的口鼻間,也算是一次全新的體驗,但時間久了,也不太好受。

一行人走過群山,淌過小溪,前方人煙漸密,不多時,出現了一座城池。

這大概是座小城,城牆高約三丈,城磚上青苔層層,裂縫累累,頗有些破敗的跡象。城門口站著倆持劍武士,裝扮與押著我的武士一般。

“張頭兒,哪兒忙來呀?這是又抓了一個?”

“別提了,今天點兒背,晃了一圈,不過撈了個裝傻充愣的。”

“您這說的,這活哪能天天有呀,要是真讓您一天逮上十來個,這世道就沒法活人了不是。”

“也是,罷了,我去交差了,明兒老哥我請二位喝兩口。”

“哎呦,還是您老心疼我們,我們在此先謝了。”

就這樣進了城,一行人騎行在街上,街道並不怎麼寬廣,但道旁挑棚貨攤鱗次櫛比,飲食日用、鶯歌燕舞、玩物賞玩,無所不有,無所不盡。此時正是華燈初上時候,客棧、酒樓、飯肆中呼三喚四、猜拳吆喝聲不斷,尋常商家也並未打烊,小爐小灶生起炊煙……

我沉浸在這種情境中自拔,心中一陣溫暖舒爽,同時鼻尖發酸眼眶紅熱起來,這世界,好熟悉,這是我曾經生活過的世界嗎?

沒人能回答我,我沉浸其中,直到一行人聽了下來,我被提下馬背,這一路的終點終於到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大宅子,與剛才路旁所見儼然不同,門前是兩尊威武的守門石獅,門上高懸一塊匾額,上書“洪澤衛所”。

一行人押著我由偏門進了衛所,走過了兩進院子,我被張頭兒換了賞錢,哐當一聲,牢門上鎖,我成了囚犯。

這是個陰暗監牢,月光透過一方小孔射進來,成為這裏唯一的光源,讓我可以細細打量我的所在。

三麵是堅硬的石牆,另一麵似乎是牢固的鐵柵欄,不過一丈見方的囚室中還有一位囚犯,此時正蜷縮在一堆稻草上,各種發黴氣味、排泄物的味道撲鼻而來……

“洪荒分陰陽,無情裂九陸,唯有天行者,遨遊天地間。年輕人,從天行大陸而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