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一座孤島上。
說是島,其實隻是個礁,目所能及的大小,海浪在四周拍著礁石,不甘寂寞地發出孤寂的有節奏的呼喊。
也許是到了深夜,也許是烏雲密布的錯覺,天地間的光亮少的可憐,閉上無所事事的雙眼,雨水或是濺起的水花從眼瞼劃過,從發尖低下,從耳垂落下,這些觸覺,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麻木消失。
為何在此?
從何而來?
何時開始?
守候什麼嗎?
我是誰?
這些問題似乎想了好久,終究沒有答案。過不了多久,又會想一次,因為除此之外,似乎沒有什麼事可想,沒有什麼事值得去想。
風雨更急了,麻木的身子似乎也隨風搖擺起來,依然是麻木的感覺,再大的風雨又怎樣,本就無處可藏,還不如如此坐著,隨雨打,隨風吹,隨海嘯……
就這樣,風雨似乎更急了些,臉頰終於感到一絲刺痛,久違的痛覺呀,這痛覺愈來愈強,到了最後,連這痛覺也消失了,我失去了意識……
這似乎是一個夢,在這夢的最後,我似乎又陷入了另一個夢中,我感覺身體越來越飄忽……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股強烈的窒息感使我又有了知覺,我強烈的需要呼吸,但我的口鼻中似乎充滿著異物的阻滯,我的手腳無意識地開始抽搐,卻意外地觸到了一些軟軟的東西,我本能地退了一把,窒息感頓減,我開始大口咳嗽,但又馬上有一股異物襲來,我有意識地扒拉了下手腳,窒息感又一陣消減。終於有力氣睜開雙眼,一陣光,刺眼的光,久違謀麵的純粹的光!
我的視界越來越清晰,我的眼睛在一層水幕上下徘徊,水幕上不遠處似乎是一塊陸地,也許是個島,但絕對不是礁石,身下是淺淺的海水,那軟軟的東西是細軟的海沙。
我終於有了一股行動的衝動,我要遊去看看那片陸地。
手腳胡亂地撥動,其實是爬了過去,終於,海水越來越少,直到我的身下沒有海水的支撐,滿是細軟的黃沙,我長舒一口氣,到了。
我精疲力竭地翻過身來,撲麵而來的是刺眼的光,又一次失去了知覺……
我再一次醒來時,已不知過了多久,還是那片柔軟的沙灘,陽光似乎柔和了許多,不那麼刺眼難擋。慢慢地,可以看見遠處的白雲和白雲背後的湛藍的天空,漸漸地,身體各處的感覺開始回歸,脖子、腰部、手腳……
艱難地撐起身子,坐在柔軟的海灘上,麵前是天空一般展覽的海水,海空一色,遠處海鳥隻隻,遊翔天地間。
側過身子,海灘綿延不絕,似一條黃色絲帶分割海洋與陸地。海灘後是一片密林……
這是怎樣一個世界呢?那片密林後生活著是我這樣的人嗎,還是……
雙腳不自覺地向前邁去,初時還十分吃力,待到踏進密林中時,已經熟悉了行走的感覺,除了有一些輕飄飄的無力感,身體算是正常運作了。
這片樹林縱深有數裏吧,如此好的光線下,竟然也不能看見樹林那頭是什麼,各式樹木灌木高低錯落,將陽光牢牢擋在外麵,邁進其中仿佛一下子進入了黑夜,不過好在雙眼很快適應了這種情況,蒙蒙光線中,尋到了一條羊腸小道,緩緩而行。
這片密林遠非表麵上那樣安靜,海風穿行,浪聲徐來,飛禽騰落,走獸匿行。我這樣緩緩走著,在樹叢中輾轉,也不知為何,自從醒轉,便無所適從,無所牽掛,也許隻是好奇而已吧,想看看密林後的世界如何。
時間還並未在大腦中留下痕跡,因此也不知過了多久,習慣黑暗的雙眼竟再次感覺到了強光的出現,漸漸地,密林後的世界呈現在我麵前:依然是湛藍的天空,但天空下卻是起伏連綿的丘陵,一條小河蜿蜒穿過群山,最終消失在身旁的密林中,想是彙入大海了。小河穿越丘陵留下了塊塊小平地,上麵錯落有致地生長著各式植物,有三五人影在田間地頭耕作……好熟悉的氣息!
我沿著小河逆流而行,河水清澈見底,安靜地穿行在山間,其中還依稀可見魚蝦暢遊的蹤影。河畔茂密的蘆葦在海風中輕搖慢擺,田間稻苗也隨風唱和,久違感覺的身體此時似乎要融進了這片天地的呼吸中,這就是活著麼?
我的出現終於引起了人們的注意,越來越多的人停下手邊的活計,以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我。更有幾人結伴上前來,終於有人發出了聲音:“你……你……你是誰?”
我是誰?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然而一直沒有答案,心中所想,我口中竟然下意識地嘟囔道:“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