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上名來?紀宣靈自出生起就沒有被人當麵問過名諱,今日可真是見識了。
他低頭愉悅地理了理衣擺,賞臉答道:“紀氏紀宣靈,不知呂公子可曾聽聞?”
紀宣靈?
呂思雍愣了一下,想了半天也沒能想起來京城除了紀氏皇族還有哪個紀姓大族。
等等,紀氏皇族,這好像是……陛下的名諱……
呂思雍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卻仍不死心地問:“你……你可知冒充皇帝是誅九族的大罪。”
“呂公子……”陳歲從馬車裏出來,打破了他最後一點期望。他好心提醒道:“頂撞陛下,也是大罪。”
雖然不至於誅九族,但叫他吃點苦頭,給呂相找點不痛快還是足夠的。
見人徹底愣住,陳歲再次叫了他一聲,“呂公子,讓讓?”
左相府的小廝戰戰兢兢請示自家公子,“公……公子?”
呂思雍一掌拍在小廝腦袋上,“還不快讓!”
陳庭架著馬車順利穿過街口,緩緩向皇宮駛去。
“陛下,您若要借此怪罪呂公子,今日的行蹤恐怕就瞞不住了。”陳歲伺候了兩任皇帝,最是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現下卻忍不住多了句嘴。
若陛下深夜造訪攝政王府的消息傳出去,還不知道有些人會怎麼想。
朝中多的是不願見到皇帝和攝政王關係親近的人。
紀宣靈無所謂道:“隨他們怎麼想,朕本來也沒打算瞞著。”
“…”不想瞞著出來的時候又何必鬼鬼祟祟跟做賊似的。
“而且,不偷偷摸摸的,怎麼叫他們費盡心思去猜想朕與皇叔究竟是不是在暗通曲款呢。”
隻是沒等他問罪呂思雍,右相和榮國公竟相攜找了過來。
樂正均也就罷了,這老頭子向來會給他找事做。至於穀文瀚……
嗬,不安好心的老狐狸。
紀宣靈心裏罵著老狐狸,臉上卻掛起虛偽的笑容,免了二人的禮,“舅舅怎麼有空過來?”
說來也有意思,紀宣靈喚雲幼清皇叔,叫穀文瀚舅舅,可與二人皆無血緣關係。
先帝子嗣單薄,唯有他一個兒子,還活著的叔伯們都早早遷往自己的封地去了。他在這皇宮裏,可以稱得上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至於為何要喚穀文瀚舅舅,皆因紀宣靈生母生下他後便撒手人寰了。他自幼養在順德皇後膝下,自然要稱作為皇後兄長的穀文瀚一聲舅舅。
“微臣此來,乃是為陛下家事。”老狐狸捋了捋胡須,一副長輩的姿態,“陛下如今年歲已不小了,後宮卻還空無一人,臣與樂正大人都覺得,是時候該為陛下選一個品性純良,溫良賢淑的皇後了。”
差點忘了還有這一出。
紀宣靈在心底冷笑。
誰不知道他穀家出了三代皇後,如今過來提立後的事,擺明了是想給他塞個穀家女,以此延續他們穀家的榮耀。
“舅舅,樂正大人,朕如今還沒有這個心思。何況此等大事不向攝政王府知會一聲,隻怕皇叔會不高興。”紀宣靈擺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樂正均一向對雲幼清沒什麼好脾氣,當即拉下臉道:“有什麼可不高興的,臣就不信,他還要在陛下的後宮之事上插一腳。”
紀宣靈默默歎了一聲,他倒是想啊,隻怕皇叔沒那個心思。
不過,選妃而已,他又不是沒選過。一回生二回熟,隻是可憐那些姑娘們,大概又要被他嚇一回了。
念至此處,紀宣靈又笑了起來,“既如此,那便選吧。”
正準備引經據典高談闊論的右相頓了頓,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之後不由心下一喜,連同穀文瀚也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誰知龍椅上的小皇帝露出個玩味的笑,問了個讓二人霎時倒戈相向的問題:“不知右相和國公,打算讓誰來負責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