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跡。我驚異於她對我娘親的知根知底,甚至教人以為她才是我娘親親生親養的閨女。
聽到後來,我有些無聊了,不自覺地又去摸手腕那塊疤。
“是不是看得厭煩了?要不要我給你拿藥,將它抹了去。”她緊張兮兮地詢問我,又好似帶了一絲竊喜。
我立馬拂下袖子,不假思索,本能地搖頭。
“鈺哥哥,你是霍府主君,留著一塊疤做什麼呢?”
“那也是我的疤!”我急著推開她的手,一分都不願多留。
“你……”女子果然喜怒無常,這會兒又換上了泫然欲泣的臉色,“我知你忘了一切,可你怎能這樣凶我、不懂我。莫非鈺哥哥是要將計就計,休了我再娶嗎?”
她想得未免太多。
我還什麼都沒搞清楚,不至於做出不仁不義的事,毀了自己過去攢下的好名聲。於是我像個尋常夫君,抱了抱她。
懷裏滿當當的,心裏卻還是空蕩蕩。
她抽泣了兩聲,趴在我胸口,悶悶地講道:“鈺哥哥,你可是答應過姑姑的,這輩子都要對我一心一意。”
又是我娘親,我情不自禁歎了一聲:“還瓊啊,娘親的心思,我聽見了也聽懂了。可我想知道我自己要的是什麼。”
她忽然就像沒了氣,古怪地愣在我懷裏。我低頭看了看她,發現她神色古怪,再沒有一貫的冷靜自持與遊刃有餘。
第一年快要過去的時候,從臨安來了位故人。我一瞧他,就知道我們過去定是交情匪淺。可他似是來得很牽強,有點看不上我,偶爾還會說些我聽不懂的話。
我被人奉迎慣了,被他幾句刻薄之後,也隻顧著喝茶,不再準備從他口中知道什麼從前的往事。
他也不願再逗留,扔下半袋子佛經詩書,又丟下一句:“這是她從前愛看的,你——愛看不看。”
這個他,是在說從前的我?
我對那些典籍倒是有興趣的,可不願在他麵前顯露什麼雀躍的樣子,便搭著主君架子彬彬有禮又虛偽地將他送到門口。
適時,還瓊正從鋪子裏回來。她與他打過照麵,撫著還沒怎麼隆起的小腹,向他發出來年的邀請:“待八個月之後,我們還要請你來喝酒呢。”
“不了,我有事。”他可真猖狂,仗著臨安文府的門楣毫不留情地回絕,鑽進馬車時竟還說了句,“作孽啊,這要如何收場。”
還瓊不與他計較,倒是我生了幾天悶氣。
我氣他肯定知道什麼,卻並不與我講!
我隻能迷迷茫茫去往下一年。
孕事讓還瓊不再折磨我。或許我不該這樣激進地嫌棄我的大娘子,那麼便用折騰吧。
她如今自顧不暇,常常睡不著,害怕屋中被人放了不該放的東西,連我都不怎麼願意放進門。
我本以為她說的是南蠻之地紮小人的巫術。
後來才知道她怕別人在她屋中點了有毒的香木。
“不會的,不會的,你不要擔心。”我還是沒有找回對她的感情,勸慰之詞來來去去就那麼幾句。
她欲言又止:“瓏兒就是……是……”她有個壞毛病,說話說一半。
好在我習慣了,哄得她不鬧了,便回了書屋。
無人打擾的靜謐夜晚,我開始看文在津送的佛經詩書,人間至簡大道,填滿我的一夜又一夜。我竟有了遁入空門的念頭。而就在那時,我的舅舅派人送來了科考的典籍。
不必一目十行,無需廢寢忘食,當我看到那些典籍,我便覺著每個字都好熟悉。翻到箱底,有幾卷還是我的親筆揮墨,字裏行間大談民生疾苦、黎民艱辛。
我甚至可以想到那時的自己,恣意瀟灑,定是個不知疾苦與艱辛的少年,所以才會寫得又激昂又膚淺。
重頭理過舊知識,我於當年謀得一個小官。
我似是知道自己要什麼了。
我不想要坐在更大更高的金山銀山上,我想要做更顯赫的官,而後為百姓謀更多福祉。
舅舅對此喜聞樂見,幾近老淚縱橫。戴上官帽那一日,他親自來到明州恭賀,大呼“老天有眼”。
他生有兩個兒子,但本事加起來,還不及還瓊一半,於是他也不吝,將我當親兒子扶植,手上大半人脈都湧到了我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