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跟前教養的皇子比起其他,實算是抬舉,奈何林美人心氣高,原先還打算依仗兒子往前再進一步,若是運氣好,說不定還能撈個四妃之末,誰想叫浮生一下自雲端打入凡塵。

四品美人在宮裏頭真不算什麼,在她上頭還有十餘位高位妃呢,要再細說,九嬪之上,除了淳芳儀,都是生養過的,誰不比她能耐?

縱然恨毒了浮生,到底敵我差距太大,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隻在暗地裏咒罵發泄,不敢叫旁人知曉。

謹德妃那日雖被李行珩一番話澆了個心涼,到底愛他更深,不過在她身側陪伴了數日,每日甜言蜜語哄著,便也回心轉意了,徽音殿內,一家三口每日嬉笑玩鬧,倒把別的宮鬥襯做了北苑之所,冷清得叫人看不過眼。

因百花心情不佳,整個東宮氣氛都陰沉下來,太子本就不愛說話,往日皆因百花愛笑鬧,東宮才顯得沒那麼冷清,這幾日百花到哪兒都板著張臉,連話也不大說了,宮人都低著頭悶聲做事,生怕招了她的眼。

百花同恪靖幾個往宮外跑了幾趟,心裏頭壓著事,即便在宮外頭,也都沒什麼心思玩,去了兩回就懶得動了,易恪知道她為什麼不高興,可他也沒法去開解她,李行珩先是君,才是她的父親,不提君臣之別,為人子女者,也不好幹涉父母之間的事。

百花近來總聽人說陛下多麼多麼疼愛禹國公,地方進獻的文房四寶,都是頂好的東西,也不看禹國公還沒開始認字,全一股腦送去了徽音殿,聽聞每日陛下都是摟著禹國公將他哄睡著了再去主殿的,還聽說陛下過了年就要冊他王爵了……

各種各樣的傳聞聽了一耳朵,百花深深覺得宮裏頭的人活得真的是太可憐可悲了,好似除了流言蜚語就沒有能叫她們更放在心上的東西,好在她將來是要出宮開府另外過日子的,隻是隱隱能明白為何母後閉了宮門不理諸事了。

憋了小半月,百花終於忍不住了,猛地拍了桌子,怒道:“我忍不了了!”

窗邊下棋的二人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下給驚到了,易恪無奈一笑:“你這又是怎的了。”

百花怒視二人:“舅舅也就罷了嗎,這幾日宮裏頭的風言風語早傳了個遍,東宮難道沒聽見一點消息?”

太子很想點頭說是,橫豎他並不在意那些流言,隻是瞧她怒目相視的樣子,機智得沒有開口招惹她,百花也並不是要他回什麼話,隻是氣鼓鼓地起身道:“母後生病不管事,宮裏頭管事的人也忒好性了!任由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瞎傳,我倒要去問問看,她們是怎麼管的!”

太子微微皺眉,頗有些不讚同:“禮法上來說,貴妃到底為長者,你去質問她,是想叫禦史台參一本?如此一來,你倒成了父皇膝下第一個被參的子女了。”

百花白他一眼:“你竟當我是個傻的不成?”

太子也不與她爭辯,拈了白子示意易恪繼續,易恪笑了一聲,便不去管百花,到底誰也不能叫她吃虧。

百花冷哼一聲,提起裙擺就往外走,還特意繞到二人身邊,一個手滑,棋盤上黑白子便亂做一團,她才施施然離去。

易恪無奈一笑,“你這個妹妹,真是”

太子眼裏笑意一閃而過,也不曾喚侍從,伸手將棋歸位,淡淡道:“隨她去吧,這股氣再不發出來,隻怕她都要憋壞了。”

易恪也伸手複原,笑道:“分明是雙生,你二人的性子當真是南轅北轍,阿姊性子也是極穩重的,也不知她是隨了誰。”

“許是遺傳了外祖母吧。”

易恪深以為然,往上數三代,易氏族人都是端莊持重的,如百花這樣性子的,除了雲陽,還真沒旁人了。

沒了百花在一旁搗亂,二人才正了心神認真對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