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自己也有很多親朋戚友在那場戰亂中死去,再者眼前的這個人怎麼看都是個地道的提哈人,兩個門衛不禁起了同情之感,頓覺搖擺不定起來。
像維克這種典型的奸商是何等的通曉眉目,但見兩個門衛眉頭微皺,他立刻走上前去,緊緊握住兩人的手,同時極快地遞過去兩個滿滿的錢袋,低聲說道:“今日的確是要難為兩位大哥了,大家同鄉一場,這點錢就當是給二位置點衣裳,另外這裏還有一箱上好的朗姆酒給二位暖暖身子。二位就給個方便吧。”
吹了一晚寒風的門衛們終於被蘭姆酒打動了,笑著拍拍維克的肩膀然後大力地揮了揮手:“快過去吧,快過去吧,被別巡邏的士兵發現啊!您也實在不容易,不過下不為例哦!哈哈哈!!”
“謝謝軍爺,謝謝。”維克一邊點頭哈腰一邊裝腔作勢地對著西撒呼喊:“艾拉瑟!還不給軍爺把酒搬過來!你這個傻大個!”
西撒看著兩個門衛被裝模作樣的維克唬得一愣一愣的,差點沒憋住笑了出來,啞著嗓子應了一聲,把酒搬了過去,便和維克一同順利過了門。
“豔舞——嗯哼?”西撒調侃道,伸出他那厚實的大手。
“別在意這個細節啦,伯。。。。不對。。。。艾拉瑟!咳咳,反正混過來就行了嘛!”
兩人的手掌在空中輕輕交擊,慶祝這初戰的告捷。
奪妹大作戰,正式開始!
清晨的曙光轉眼便再次從東方的雲層隱隱透出,為提哈罩上了一層薄薄的金紗。
晨曦緩緩地爬上窗台,其中幾縷更是從窗縫中慢慢的滲入,在托莉雅熟睡的臉上印下幾個光斑。
托莉雅迷迷糊糊地抹了一下嘴角的口水,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口中還喃喃地說著夢話:“啊。。。。。哥哥最沒用啦。。。。。快把蛋糕給我。。。。蛋糕。。。。我的蛋糕。。。。。”
自從出走以來,她就連連卷入腥風血雨的鬥爭,雖然托莉雅從小就向往仗劍馳騁的遊俠生活,但是畢竟那都是書上得來的印象,自己從來沒有真正地經曆過此等磨難。連月以來,從肉體的負傷到後來心靈上的折磨,無不讓她輾轉難眠,直到前些日子,心結終於被凱米拉解開,她才如釋重負,一連幾天都得以安心入眠,自然難顧睡相不堪。
但是美夢總是難以長久,一陣烘焙的香氣混合著奶油的清香慢悠悠地往她的鼻息鑽去,挑逗著她的胃。
在一陣睡意和食欲的激烈鬥爭後,托莉雅還是選擇爬了起來,她剛睜開朦朧的睡眼,就看見不遠處的木桌上已經備好了熱氣騰騰的牛奶以及有著玫瑰拉花的草莓蛋糕。
印著淺藍色鳶尾花的蛋糕碟下,壓著一張紙條,上麵是佩雷爾一如既往潦草但剛勁的字跡。
“如有空暇,請到廣場一聚,自有驚喜奉上。——佩雷爾”
待托莉雅匆匆忙忙趕到提哈廣場的時候,她才發現廣場內早就築起了一個五米的高台,台前裏三圈外三圈地圍滿了士兵和群眾,剛剛先知勒斯汶的一段講話引起他們熱烈的歡呼,人聲鼎沸之中,佩雷爾緩緩地走上了高台。
“各位鄉親父老!剛才先知的所說的神啟,你們都聽明白了麼?”佩雷爾站在高台上意氣風發,大聲呐喊道:“神啟已示——逆王必亡,神子必興!!”
下麵的群眾頓時一陣激動,齊聲呐喊:“逆王必亡,神子必興!逆王必亡,神子必興!!”
喊聲震天動地,震得托莉雅兩耳好一陣嗡嗡作響。
還沒等喊聲衰落下來,佩雷爾已再次開口,聲若沉雷“這是神啟,亦是天理!”
“逆王無道,對外窮兵黷武,對內橫征暴斂,登基十年,諾德已是餓殍滿道,遊民四起!”
“你們饑餓的時候,他在哪裏?你們寒冷的時候,他在哪裏?你們被流寇侵擾的時候,他又在哪裏?”
“那個高高在上的王,隻懂躲在他深深的宮牆後麵,在你們極寒交迫的時候,從你們手中奪走最後一分糧食;當你為了生計疲憊不堪的時候,將你強征到邊境服從徭役;當你垂垂老矣的時候,將你最後一個兒子派上戰場上去送死!”
“我們都是神的子民,生而自由,但卻被一個篡位的逆王如此奴役,神都會為此而感到震怒!”
“而如今,神派來了他的使者——我們偉大的先知!在他的引導下,我們已經解放了庫林!”
“皇都薩哥斯已經近在眼前,無數正在受苦受難的同胞,正等待我們的拯救!”
“被神所拋棄的貴族們,將由我們親手來施與懲罰!”
“神的子民們!起來吧!讓我們並肩作戰!為了自由和尊嚴!誓破皇都!!誅滅逆王!”
這一席話讓在場人士無不動容,幾乎全都陷入狂熱之中,人人聲嘶力竭地跟著呐喊著口號:“誓破皇都!!誅滅逆王!!!”
喊聲不斷回響,經久不衰,連托莉雅都覺得一股熱流卻莫名其妙地從心底湧起,差點沒有跟著一起喊起來。
這時佩雷爾極不為人注意地向勒斯汶打了一個眼色,眾人的先知再次走向台前,緩緩地開口:“除了剛才所說的,我還得到另一個神啟。”
“偉大而全能的神,告之於我。除了派遣代表智慧的我來到汝等之間,更派遣了另一位代表力量的神聖存在來協助我們,在她的帶領下,我們必將獲得最後的勝利!神佑諾德!!”
隻見他大手一揮,指向台下的茫然的托莉雅:“她曾無數次拯救平民於屠刀和戰火,她的勇武,我們都有目共睹!她就是偉大而全能的神派給我們的女武神——托莉雅!”
托莉雅忽地愣住了:“女武神?我?”
周圍的群眾迅速地分開了一條道路,他們早就有耳聞托莉雅在商船上力退群賊的事跡,不少更親眼目睹她在提哈防守戰中四處奔走解救民眾的身姿,再加上最後諾德海軍是因為她手刃了對方的主將拉多爾驚恐地撤退,所以她在神聖諾德帝國民眾的心目中,本來就樹立非常勇武的形象,現在經過勒斯汶以神之名的渲染,他們更是深信不疑,鼓掌歡呼著:“女武神——托莉雅!女武神——托莉雅!”。
托莉雅一時間也緩不過神來,隻好沿著空出的通道,一步步地走上高台。
終於,當那溫熱手心輕輕握住她的手背,慌張的眉眼才稍稍安定下來,她低聲說道:“我。。。。不是什麼女武神啊。。。。。怎麼會這樣子。。。。。”
但佩雷爾卻用無比堅定的眼神看著她:“不,你是!”
“你還記得那晚無辜平民的鮮血和哀嚎麼?你還記得那些破碎的家庭麼?”
“你有足夠的力量,你也有一顆純粹的心,你可以守護他們,所以在他們眼中,你就是女武神。”
高大的男人突然單膝下跪,無比真誠的眼神鎖著托莉雅的雙眸:“為了大家,請和我們一起戰鬥吧。”
那晚充滿血腥味的夜風,那飄落的百合,那消逝在街角的可愛女孩。
這些又怎麼可能被忘記!
不要!我不要再有任何人無辜地死去!
托莉雅抬起了頭,堅定地望著前方,爾後激動地點了點頭。
廣場的歡呼如雷響起。
“神佑諾德!”
“托。。。。”剛喊出第一個字的維克瞬間被西撒從後麵捂住了嘴。
喧鬧的人群都顧著沉浸在狂歡的氣氛當中,沒有人注意這兩個外來人的對話。
“沒用的,這個時候就算她聽到,那群人也不會讓我們帶走她的。”西撒冷冷地說道,靜靜地看著佩雷爾一行人將托莉雅送走。
維克卻急了起來:“那該怎麼辦啊,千辛萬苦才找到她,現在卻不能相見!哎,要不我去求求他們?”
西撒搖了搖頭:“不可能的!那個人想盡辦法要把她卷下水,就絕不會那麼容易罷手。”
維克急得直跺腳:“那你倒是說說怎麼辦啊。”
西撒也陷入的沉默,事態的發生遠遠超出他的考慮範圍,以至於他正在腦海中不斷地掙紮,試圖揪出一絲關於佩雷爾意圖的頭緒。
就在這時,希瓦娜走上了高台,對還在歡呼的群眾說道:“女武神將會和我們一起參與進攻作戰,為了可以發揮更好的作戰效果,軍方準備組建以女武神為中心的女神衛隊——瓦爾基裏!所有平民和軍人都可以報名參與,一小時後將會在競技場內進行人員挑選和考試!”
西撒靈光一閃,一把抓過還在發愣的維克就往外麵走去。
維克半天才反應過來:“不。。。不是吧?這怎麼可能啊?我完全不禁打啊。。。喂。。。。再考慮一下好嗎!?喂。。。。。。”
群眾如潮的歡呼再次想起,把維克的聲音徹底淹沒。
一個小時後,當西撒拖著維克來到競技場門前時,兩人早已變得麵目全非。
西撒濃密的假絡腮胡子基本把整個下巴都遮住了,兩道長長的交叉型傷疤把原本明顯的麵龐輪廓割裂得支離破碎。而維克則更加誇張,誇張的八字胡加上眼罩,臉上的皮膚特意用雞蛋清弄得急巴巴的,看起來十足十一個落魄的諾德老海盜。
但是當這位凶相十足的老海盜來到競技場門前的時候,一絲冷汗慢慢地從腦門滲出。
因為整個競技場外,都擠滿比他還要凶神惡煞百餘倍的諾德人,放眼望去,有全副武裝的軍隊精英、有衣衫破爛的盜賊和海寇、有拎著菜刀過來的屠夫、有拿著大錘的石工和拿著鋸子的木工,更過分的,居然還有農民帶著自己家的釘耙過來排隊。
諾德民族勇武好戰的傳聞維克早有耳聞,但此刻他才真正見識到什麼是全民皆兵。
麵試過程更加簡單,就問兩個問題——你叫啥?你為啥要進瓦爾基裏衛隊?
而那些殺氣騰騰的答案就更讓維克倒吸一口涼氣。
“古爾·菲克斯,諾德海軍進攻的時候,我的家人全部死於爆炸,我要他們血債血償!一個——一個都別想跑!”
“丹特·貝爾,步兵營五班班長,我的戰友在防守戰中被屠戮殆盡,是托莉雅小姐在最後一刻救下了我,我願意為她流盡最後一滴血!”
後麵還有更離譜的。
“我叫克蘭·艾力彼,因為老子沒錢交稅,國王的那群龜孫子征稅的時候把我家所有的鐵器都沒收了,幹他娘的,沒有鐵,老子打什麼啊!這次就是為了把他們當鐵打!”
“我叫蘭頓·克萊爾,四十歲,老光棍一個,據說打到皇都能分田分媳婦啊!當然往死裏衝啊!”
“魯克·艾克瑪”手持雙斧,全身沒有一塊好肉的男人,伸出他的長舌,舔了舔自己的臉龐,笑了:“諾德海軍炸得我很舒服,我也要讓他們,哦,不,還有你們也好好享受享受。”
輪到維克的時候,他的腿早就開始打顫了,西撒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語道:“想把托莉雅帶回去的話,就隻有這一條路了,鼓起你的勇氣。”
對,出門前父親在病榻上那殷切的眼神、自己一路以來的艱苦磨難,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就絕不允許再後退一步。
他高昂起頭顱,大聲地呐喊道:“維克·剛鐸和隨從艾拉瑟·斯倫格!來自提哈,薩哥斯佬和我有奪妹之仇!幹死這幫國王的走狗!”
連麵試官都被維克這突如其來的憤怒所嚇到,好一會才點點頭:“很好很好,請進去準備下一場比試選拔。”
提哈死鬥競技場,從建立其就是吞噬無數鬥士血肉的存在。
數百人同場死鬥,無規則、無限製,隻有最後站著的人才能成為真正的勝利者。
而今日的規則,似乎相對仁慈得多。
“現在進行最後一輪選拔,候選者共五百人一十二人,而我們隻需要五十人!”希瓦娜站在觀眾席高聳的講台上,掃視著場下每一位候選者:“這裏沒有規則!沒有限製!用你們的武器擊倒麵前每一個敢於攔路的對手!用你們的鮮血來爭取這最高的榮耀!”
隨著希瓦娜的宣告,場下諾德人也不斷地發出興奮的戰吼,數百人興奮的吼聲足以讓競技場的柱子都微微顫抖。
維克當真被這群野蠻人嚇了一跳,臉上刹地變得煞白,連忙把頭轉向西撒。
這時的西撒卻一直四處張望,好一會才低頭說道:“那個叫佩雷爾的,看來並沒有來,這樣事情就好辦多了。”
維克卻並沒有一點感到放鬆:“他。。。。他來不來和我們什麼關係。。。。。。現在的問題是怎麼過這一關吧。”
西撒隻是淡淡地說了句:“按照事先我教你的去做就好了。”
這時希瓦娜已退了開去,先知勒斯汶上前作最後開場宣告:“神將賜福於汝等!以神的名義戰鬥吧!神佑諾德!”
砰!
話音剛落,一個人已經被擊得淩空飛起,揚起的鼻血在空中劃出一道血色的長線,人如斷線風箏,滾地數米才止住去勢。維克定睛看去,正是那個在大門口揚言搶錢搶女人的蘭頓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