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裏斯身一落地,盯著凶獸一般的迪瓦倫,三柄飛刀立刻上手:“這種破壞力。。。絕對——絕對不可以被這家夥抓到哪怕一下!!!”
三點寒芒次第而出!
叁舞——霰墜!
刀一出手,克裏斯立刻足下點地,再次後撤。
倆人相距二十碼,飛刀的最優距離!
隻要能一直保持著這二十碼,克裏斯絕對有把握將迪瓦倫這匹凶獸拖至筋疲力盡然後將他釘死在地!
但是隻要迪瓦倫能突破這二十碼,近身的任何一擊都足以將克裏斯轟至碎渣!
生與死的二十碼!
三柄飛刀幾乎首尾相接電射而來,雖然隻有三刀,但其用勁、角度和時機,都無比巧妙,處一看是分別鎖死敵人胸前、咽喉和小腹幾處大穴,但隻要企圖避開第一刀,緊接下來的兩刀就會毫不留情地釘入敵人的頸動脈和肺部,避無可避!
“幹!別想逃!”迪瓦倫一步踏前,毫不畏懼地迎著那奪命的寒芒疾奔而去,,當第一刀剛剛在他的麵上擦過,巨劍立刻揮出強大的風壓,勉強讓第二刀改變飛行的軌跡,然後猛地用力一躍,抱膝成球,讓背部厚實的肌肉硬吃那最後也最致命的一刀。
這一連串的動作毫無精妙可言,甚至可以說完全是舍生忘死、大拙至極的打法,但是卻能連續接下克裏斯精密無間的三刀,並且在接刀的過程中一直保持著前進的態勢,絕不給克裏斯任何拉開距離的時間和可能,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兩人相距十五碼!
“肆舞——紅蓮!”迪瓦倫剛才如此之快地接下那三刀,令克裏斯隻能毫無間隙地全力施為。
看似平凡的一刀直削迪瓦倫右腳筋腱,迪瓦倫單手側翻輕易避過,但那刀卻徑直磕上地麵,然後轟地一聲爆炸,硝煙中無數小鐵珠借著爆炸的力量如彈幕般彈射飛射!
“裂風斬!”包裹的硝煙被巨劍絞得支離破碎,全身浴血的迪瓦倫像一頭重傷的狂獅,完全不理會全身嵌滿的鐵彈和皮開肉綻的傷口,邁著沉重的腳步,踏破麵前每一處塵土,繼續向前飛奔。
相距十二碼!
克裏斯已經能夠清楚地聽到迪瓦倫那沉重的喘息聲,他明白迪瓦倫已經在不斷地迫近身體最後的極限,但是同時他也能感覺到,自己出刀的速度和準度明顯在下降,連續出刀的雙手已經開始微微顫抖,一滴冷汗悄悄流過背脊。
是啊,出道以來,根本就沒人能讓自己如此狼狽地連續出刀過!
“伍舞——征天!”
迪瓦倫的小腹已經被貫穿一個小小的血窟窿,幾乎已經能看到裏麵腸子的顏色,但是瘋狂的速度依然不減!
相距八碼!
絕對可以,絕對可以!還有兩刀!我還有兩刀!一定可以擋下這個瘋子!
“六舞——伐地!”
飛刀突破迪瓦倫的劍氣,將他的虎口整齊地切開,他再也無法握住手中的巨劍,他任由沉重的巨劍哐當落地,繼續向前衝刺!
三碼!!
迪瓦倫的拳頭已經高高舉起,作勢欲撲!
克裏斯手中的也已抽出最後一柄也是完全不同的飛刀——通體烏黑,毫無半點光澤,傳說中的末刃。
他的速度已經減慢,沒錯,還有三碼,絕對沒有問題的,這最後一刀,一定會準確地釘穿他的咽喉!
“喝啊——!”迪瓦倫厲聲大喝!
“終舞——黯盡!”克裏斯的手臂已然揚起。
眼前的迪瓦倫身軀一矮,然後迅速放大!
克裏斯的下巴已經能感受到那充滿爆炸力的拳風!!
怎麼可能!?在這種狀態下居然還能夠加速!這麼近的距離,根本來不及出刀了!
終於都結束了麼?
克裏斯的手臂已經完全僵住,靜靜地等待著拳風炸裂的瞬間。
“嗬——傑斯卡。。。。。我終於。。。。可以見到你了麼?”
但是下一個瞬間,沒有震動的聲音,沒有爆裂的頭骨,也沒有飛濺的鮮血。
拳風突地消散。
許久許久,一樣溫熱的事物搭上克裏斯的肩頭,他才緩緩地睜開自己的眼睛。
迪瓦倫的右拳幾乎是貼住克裏斯下顎的僵硬地定住了,全身肌肉依然保持著高度的緊繃狀態,仿佛是在最後的時刻被美杜莎詛咒而變成了一動不動的石像,但他那滿是傷痕和血汙的頭顱卻軟趴趴地依靠在克裏斯的肩上。
“小子,你贏了。”那片刻前的凶獸,極度疲倦地緩緩地說著,仿佛已經用盡了身體內最後的力氣。
“最後的最後,竟然還是差那麼一點,真有點不甘心啊。”拳頭明明已經快要碰到克裏斯的顎骨,但卻再也無法往前舉起哪怕一點。說話的同時,支撐著身體緊繃的那股最後的力量也消散殆盡,迪瓦倫的身體從頸脖一下,一段一段地慢慢軟了下來,靠在克裏斯的身上,但是他卻還有心思自嘲:“嗬,我還真是弱啊,最後竟然要依靠著敵人,才不至於摔個狗吃屎。”。
“不,你很強,贏的人是你。”克裏斯終於緩過神來,手中的飛刀也緩緩地垂下:“你是一個值得諾德人尊重的勇士和戰士。”
“哈。。咳咳。。。不。。。。我贏的不是真正的你。”迪瓦倫的聲音已經接近呢喃,模糊而遙遠。
“嗯?!”克裏斯不解地皺起眉頭。
“你的劍和飛刀,都背負上了不必要的重量。”迪瓦倫的聲音越來越小,但卻堅定無比:“把它們拿掉以後。。。。。。那才是真正的你。。。。。”
克裏斯愣住了,好像一盆冷水從他的頭頂隻灌而下,心底裏那些殘舊的回憶像那褐色的枯葉蝶,一群群地蜂擁而起,掙紮著要浮現出來。
那些最黑暗,最痛苦的日子,就如從地底下破土而出帶著絕望氣息的藤蔓席卷而來。
“傑斯卡。。。。”
因為傑斯卡,他才會如此堅毅的逼迫自己學習完全不適合自己的劍術,以至於今天劍術大成。
因為傑斯卡,他才會忍受著周圍人的冷嘲熱諷如離群孤雁一般在軍校發奮學習,以第二名的優異成績畢業。
也是因為傑斯卡,他才會有如此強韌的精神力和鬥誌,支撐著自己在任何逆境中都可以反敗為勝,年紀輕輕就已經位列諾德三少將之一。
但是,傑斯卡對克裏斯的影響也遠遠不止這一些,他是克裏斯的兄長也是偶像,更是精神上的支柱。
克裏斯從來沒從他死去的陰影中走出,而是用一種近乎自欺欺人的態度在強迫自己活在這個陰影之下,強迫自己朝著兄長未完成的目標進發,用這種方式來忘記悲痛和逃避恐懼。
就像一根無時無刻不緊繃的弓弦,雖然能發揮無比強韌的力量,但卻會在任何一個時間點上,錚然斷裂。
而現在,弓弦也已經到了自己的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