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節(1 / 3)

好疼。。。。。好累。。。。。。

迪瓦倫覺得自己就像個被凶殘的風暴摧殘過後的稻草人,身上的筋骨、器官、皮肉好像都已經隨風折斷,不再屬於他。

他掙紮著,但無論怎麼用力,都無法稍微抬起自己的頭顱,隻能在顫悠悠地抬起那滿是傷痕的右臂,稍微遮擋一下落日那燦爛的餘暉。

啊,多美的夕照,但卻熱力不再,好像隨時會消耗完自己最後的一點生命,迅速西沉一般。

他再次使勁,但卻隻能讓自己的肩膀勉強離開地麵一刹,然後又立刻像沙袋一樣重重地躺下。

“別再想著爬起來了,乖乖地躺著或許還能活下去。”克裏斯的聲音在很近很近的地方傳來,但卻顯得十分模糊。

是啊,為什麼還要爬起來呢?

我已經,很累了啊。

我已經很努力了啊。

迪瓦倫的眼皮再也堅持不住,重重地合上。

“臭小子,別偷懶。”粗獷的聲音從耳邊傳來,緊接著耳朵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

“老爸?”迪瓦倫睜開眼睛,居然看到早已去世的父親在用力擰著自己的耳朵,而自己卻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孩童模樣,懶洋洋地躺在在家中的庭院。

“別偷懶!快起來。”父親滿臉的胡茬像足了現在的自己,隨著嘴唇的開闔微微抖動著。

“我哪有偷懶,明明就是練習劍術累到不行才躺下的啊!”迪瓦倫辯解道。

“真是累到不行!?”父親狐疑地問。

迪瓦倫覺得手腳一陣泛起的酸痛,於是有氣無力地說:“是啊,累死了。”

“那就死吧!”父親竟忽然撿起地上練習用的鐵劍疾劈而下。

“我靠!”迪瓦倫連忙就地一滾,避開下落的劍鋒:“我可是您親兒子啊!”

“哦?我可不記得有你那麼窩囊廢的兒子!”父親皺了皺眉,用力拔出嵌入地麵的鐵劍:“隻要還能動,都不算是累到不行!”

“那練到手都酸痛麻痹了,連劍都舉不起來,還不算累到不行麼?我已經盡力了啊!”手腳無力的迪瓦倫好一陣子才從地上掙紮起來。

“手練不動了就用腳!腳也練不動就用口咬!!!你真的是練不動了麼?你真的是盡力了麼?”父親頭上的青筋條條冒起,憤怒地責問著他:“隻要你還有一絲力氣沒有用盡,都不能算是盡力!!好好想想吧,你的目標,你的理想!而你,又到底為之盡了多少力氣!?”

迪瓦倫忽地愣住了,那些塵封已久記憶如潮湧出。

理想。。。。。好遙遠的東西。。。。。但是為什麼隻要一想起,卻變得無比清晰。

第一個所謂的理想,隻不過是能夠把鄰居家整天欺負他的約翰揍趴。

於是年幼的迪瓦倫一遍又一遍地去挑戰約翰,卻沒有一次不是被揍得屁滾尿流。

第四十三次回家包紮的時候,他放棄了,他覺得他累了,也已經夠盡力了,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把比他大兩個頭的胖子約翰揍趴,而且有多少人能堅持被揍四十三次!?

第二個理想,是為了讀書時的班花露娜贏得斯瓦迪亞校園拳擊比賽的桂冠,他不止一次地在腦海構築把腰帶獻上那一刹那露娜臉色的笑容。

於是他每年都艱苦地訓練,積極參加各類拳擊比賽,多苦多累都咬牙堅持著。

看著吧!這次我一定會達成我的理想的!每天訓練結束後,他都看著自己滿是傷痕的拳頭自言自語。

可是勝利可不是單靠自言自語就能獲得的,沒錯,他輸了,而且還一連輸了六年,每一次都是那可悲的第二名,每次都是在最後一回合被對手一拳擊倒,再也無法站起,而這就是他一整個學生生涯。

他不服氣,他不甘心!甚至於他故意不參加升學考試,多留級了一年,因為他要再搏一次!

結果,最後一次嚐試也在他暈倒倒地的那一刹那結束。

他覺得累了,也夠了,他已經盡力了,反正露娜早就已經和那個富二代死胖子約翰交往了,自己這段悲壯的經曆,可能也夠自己回味半生了吧?

還有後麵的許許多多,第三、第四、第五個理想,無一不是如此。

每次都在自己極度的努力之後,隨著不滿和失望的侵蝕,那堵叫做理想的宏偉大牆,最終隻能轟然倒塌,隻剩下一堆叫做顧影自憐的殘垣敗瓦。

古語有雲: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

迪瓦倫早就不再為他生命中的疑惑,正是因為他早已覺得,失敗已是必然,而他那些奮力努力的過程,就成為了麵對失敗最好的擋箭牌。

“我盡力了”已經成為了他這麼多年來的口頭禪。

你真的盡力了麼!?

父親的這一句直擊迪瓦倫心底最脆弱也是最後的一道防線。

如果不是被打倒四十三次以後放棄,而是一百次以後呢?

如果不隻是因為輸了六年就放棄,而是用一輩子在擂台上打拚呢?

如果。。。如果。。。太多的如果一下子像水底的氣泡蜂擁而出,每個水泡的湧動都帶出一份不忿的力量,支撐迪瓦倫的握緊自己的拳頭。

“你所說的盡力,隻不過是你自以為的盡力罷了。”父親的粗壯的聲音打斷了他那混亂的思緒。

父親的聲音忽然變得柔和清脆起來,麵容也開始像水墨化開般慢慢地模糊,片刻後又聚合成一張年輕堅毅的臉,那個人站在城牆之上,拍著他的肩膀繼續說道:“你說你盡力了,感覺到累了,證明你已經到達了你肉體上或者精神上的極限。而在極限的基礎上前進的每一步都將會是一次新的蛻變!”

“西撒!”迪瓦倫失聲喚道。

“現在這樣就是你要的麼?大喊著要打倒對方,結果隻是躺在地上裝死?”

壓抑的情感終於噴薄而出,迪瓦倫大喊著:“不!!!”

“那你該怎麼做!?”西撒也衝著他大喊。

“起來狠狠地踢那個臭小子的屁股!”

“盡力而為!?”

“盡命而為!!!”

“好!最後一個問題!!”西撒死死地盯著他:“迪瓦倫,大聲回答我!!你是誰!!?”

“我是——斯瓦迪亞之劍!!!”迪瓦倫幾乎是在聲嘶力竭地喊道!

“好!”西撒竟一揚手,將他整個人拋下城池,迪瓦倫眼前的景物迅速變黑,一切都在被割裂、撕碎,然後揉入無限的虛空。

在一切都化為烏有之前,他隱約看到了,西撒指著自己的手腕,做了一個怪異的手勢。

那一刹之後,就淪入徹底的黑暗。

像沉入深邃的大海,不斷地往下墜去,但片刻之後,突然眼前就撒入耀眼的霞光。

“哼,又回來了麼?”全身的疼痛和耳畔兵士們的廝殺聲幾乎在醒來的一刻全部襲來,但是迪瓦倫卻無比的清醒:“幹,連給我提示都要板著一副撲克臉,就不懂笑一笑麼?”

斯瓦迪亞軍士們眼看主帥倒地,士氣銳減,再加上體力的透支,已經逐漸陷入頹勢,隻能頑強地作著最後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