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豪賭致破家(3 / 3)

馮氏接著又道:“你如此好賭,誰還會上門求親啊?你就算不是為了我,也該為咱們女兒想想吧?”

李進忠道:“我會的。”

馮氏說:“你若再執迷不悟,不聽我勸還要去賭,我現在就死在你麵前。咱們從此陰陽兩隔,那也好得很,省得跟你在一起多受罪。”

李進忠怕妻子拿剪刀誤傷了她自己,道:“隻要你把刀放下,我什麼事都答應你。”

馮氏並不將手中剪刀放下,道:“你真的什麼事都答應我嗎?”

李進忠厲聲說道:“是。”

馮氏道:“要我不死也容易,你隻須答應我三件事。”

李進忠道:“不要說是三件,就算是三百件我也答應你。”

馮氏道:“第一件,要你從此戒了酒,酒能壞事,以後不可再飲。誰叫你喝醉了酒打我們母女?”

李進忠打妻女也是一時酒醉所致,事後想起常常痛恨自己,聽妻子說起前恨,連忙點頭:“好,這個我答應。”

馮氏道:“第二件,你明日去親朋那裏借錢,將女兒從妓院贖回來,全家人團圓。”

李進忠道:“我正有此意。”

馮氏見丈夫答得飛快,瞪了他一眼再說道:“第三件,你從今日起也戒了賭,痛改前非、洗心革麵,不許你再賭。你若還要賭時,我見一遍罵一遍,見十遍罵十遍!輕則罵你,重則我就尋死。你答應嗎?”

李進忠到此地步,已經別無選擇,隻得點頭答應,又被妻子強迫發了毒誓,不敢違背諾言,又恐妻子再鬧尋死,次日就去親朋好友處借錢,將女兒從妓院贖了回來,後來女兒長大嫁與楊家生活。

馮氏見丈夫將女兒從妓院贖了出來,與女兒辦了嫁妝,嫁與楊家,以為丈夫從此改邪歸正,又見他這幾日來並沒再賭,對自己也非常關切,心中更是歡喜。

哪知李進忠在女兒出嫁後不久,前後又隻過了半月有餘,忽又“舊病複發”,早將自己說的話拋到九霄雲外了,漸漸地又沉迷於賭博之中,輸得急了,遂將田地賣掉,再次賭輸了,輸了不服,意欲翻本,就去親朋那裏借錢,結果債愈借愈多。

馮氏眼見丈夫賭癮難抑,心裏難過異常,因女兒嫁了出去,不在身邊,無處訴苦,隻得去房間獨自抽泣。

李進忠見妻子整日痛哭,眼睛都哭得紅腫起來,形容憔悴,早非昔日明豔照人的嬌妻了,漸漸心生厭感,看見她氣不打一處來,提起碗口大小的拳頭狠狠地揍了一頓,直打得她全身紅腫,又臭罵一頓,再去賭場賭錢,哪料此次輸了無錢,被賭友們把他全身的衣服拔個精光,扔進了村口河裏,也是他命不該絕,幸好會遊泳之術,當時從河裏遊出來,幹脆將家當也賣了,去賭再輸。

親朋見李進忠賭至如此地步,債款也越積越多,已無鬥誌,怕他墮落下去,還不起錢,就向他索債。

可這李進忠居然狼心狗肺,一口咬定沒有借他們的錢,見親朋逼得緊,又是打,又是罵,死不認賬,將親朋趕到門外,連續數日閉門不出。

親朋對李進忠心灰意冷,就與他斷絕了關係,借出去的錢也就自己認了。

李進忠飽受淩辱,嚐盡了世間的風霜淒苦,早已厭倦了這種生活,在這裏無顏再呆下去,寫了一紙休書,將結發妻子休掉,任其改嫁他人。

馮氏聞知,猶如晴天打了個霹靂,震驚不已,心中哽咽,想起多年來的夫妻情份就此付與流水,便哭天喊地鬧了起來,搶過休書,扯個粉碎,一時氣悶襲胸,忽然一口氣提不上來,竟然暈死過去。

李進忠見妻子暈倒,不知死活如何,也無心思多管,遂將其屍身托到屋後石洞中,放了把火燒了,再回到院子裏來,將房子也一把火燒了,決定去皇宮當太監,以圖飛黃騰達。

這時已是明朝末年,明光宗朱常洛執政時期,各地叛亂不斷,尤以武林中人為大患。

李進忠燒掉房子,休了結發妻子,並將其屍身燒化,自此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心如止水,再也無牽無掛,收拾了一些衣服並細軟之物,順便帶了若幹饅頭,以備路上不時之需,其餘之物都扔了,當下背了包袱,拿了條短棍,獨自一人上了路途,離了李家灣,出河間府,取路徑投大明都城北京而來,一路日行夜宿,不止數日,便至北京,入得城來,見是個熱鬧的市鎮,舉目望時,但見人煙密集,車馬來回穿梭,街道攤子上擺著各種經商買賣,諸物雜貨應有皆有。

他見這裏雖隻是北京城的一條小街道,其繁榮卻勝如河北河間府,掩不住心中歡喜,恰好身上無錢住店,正不知如何是好,忽想起自己身懷武功,於是去街道上擺個攤子耍槍棒賺錢。

街上眾人大多數不懂武功,看他耍了一回棍,見那根硬棍被他使得如一條軟布,繞著身子來回直轉,風聲呼呼,都大聲喝彩,紛紛施錢給他。

李進忠萬萬想不到第一天賺錢竟會如此容易,隻片刻功夫就賺到了一吊錢,笑得合不攏嘴,歡天喜地之餘突然感覺肚中饑渴難耐,當下收了攤子,辭別眾人,步行至“食街”隨便吃了些飯菜,當晚在城裏尋了一家客棧住下,次晨起來洗漱罷,慢慢地走下樓來,到東首座上坐下要了一壺茶喝,忽聽得外麵人聲喧嘩,街上站滿眾人,都圍在一張皇榜之前觀看,榜前站著數名官兵,手持彎刀,麵色嚴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