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豪賭致破家(1 / 3)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

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

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

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

為嚴將軍頭,為嵇侍中血。

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

或為遼東帽,清操厲冰雪。

或為出師表,鬼神泣壯烈。

或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為擊賊笏,逆豎頭破裂。

是氣所磅礴,凜然萬古存。

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

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

三綱實係命,道義為之根。

嗟予遘陽久,隸也實不力。

楚囚纓其冠,傳車送窮北。

鼎鑊甘如飴,求之不可得。

陰房闐鬼火,春院閉天黑。

牛驥同一皂,雞棲鳳凰食。

一朝蒙霧露,分作溝中瘠。

如此再寒暑,百痢自辟易。

嗟哉沮洳場,為我安樂國。

豈有他繆巧,陰陽不能賦。

顧此耿耿在,仰視浮雲白。

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

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昔。

風簷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作這一首《正氣歌》的是南宋末年的一位文學名家,也是民族英雄,姓文,初名雲孫,字天祥,選中貢士後換以天祥為名,改字履善,寶佑四年中狀元後再改字宋瑞,後因住過文山,因此就取文山為號,又稱浮休道人,以忠烈名傳後世,與陸秀夫、張世傑並稱“宋末三傑”,所作此詩寫於昺祥興二年正月二十日,當時正是南宋末年,元兵侵入中原,霸占河山,威脅大宋江山。

文天祥本屬文官,見文武眾官皆降元兵,遂投筆從戎,率愛國誌士與元兵抗爭,力撐半壁江山,率軍與元兵抗爭之際,知道敵強己弱,已經無法力王狂瀾,終因強敵壓境,糧草供應不足,加之軍無戰心,後來身陷重圍,在廣東海豐的五坡嶺不幸落難,被元將張弘範俘虜。

張弘範將文天祥捉住之後,便欲殺害,就在這時忽聞聖旨到,當下率軍跪地接旨,隻聽聖旨上說要自己抓住文天祥不得虐待,還有就是繼續追擊在崖山的帝昺,等抓到帝昺,就將文天祥君臣二人火速押往京師,聽從聖上發落,不得有誤,最後說道文天祥所率眾軍願降者就降,不願降者,盡皆坑殺,當時接罷聖旨,就命將士連夜打造船隻,次日強迫文天祥隨船前往。

文天祥全軍覆沒,背腹受敵,知道此時抵抗非但無用,弄不好反而白白喪了性命,男兒七尺之軀死也要死得有價值,權衡輕重之下,隻得跟張弘範前往,後來見帝昺也降了大元,心如死灰,但不降之心仍堅,次年被押解至大都,在獄中三年受盡各種威逼利誘,始終忠貞不屈。

元世祖十分欣賞文天祥的才幹,意欲重用他,於是就派已降的南宋恭帝及多批降臣勸他歸降,並且許諾,如果他肯降,就叫他繼任大元宰相一職。

文天祥麵臨富貴權力毫不動心,言辭決然,誓死不降,在濕熱腐臭的牢房中作下此名垂千古之詩,詩意慷慨激揚,表現了他凜然不可侵犯的高風亮節,後數勸不降,被送往刑場,跪地向南膜拜,視死如歸,從容就義,臉上至死一副“君降臣不降”的樣子。

言歸正傳,到了這時,已過數百年之載,文天祥謝世已久,屍骨早寒,元世祖也已駕崩入土,而這日清早在河北一條官道之上卻另有一個老年道士正在低聲誦念此詩。

那道士六十三四歲年紀,身穿一套青色道袍,卻早被洗得褪成了灰藍色,手裏提著一柄玄黑劍,一臉風霜滄桑,道道皺紋猶如一波三折的往事,些許銀發半遮半掩,若隱若現,嘴角布著兩撇短而硬的八字須,口中念念有詞,正沿著北直隸河間府肅寧一條山道小路緩緩而上,不時地回過頭來,向後張望,神態甚是惶恐,走出一程,見後麵無人追來,心下稍安,方才緩步而行。

原來那道士不是等閑之輩,乃武當派掌門天玄真人的師弟,十年前與天玄真人一同下山,到河南悅來客棧參加武林大會,推舉十年一度的武林盟主,結果武林盟主之位被少林派掌門玄聖大師所得;群雄歡聲隆動,紛紛向玄聖大師祝賀,正當劇飲之時,誰知朝廷鷹爪子率領官兵到來,說是奉旨捉拿武林中人;在一場激戰中,那道士與掌門師兄就此失散,死戰得脫,後來在江湖上飄飄蕩蕩,聯合了武林正派人士入宮行刺皇帝,被錦衣衛追殺,連夜逃出京城,也不敢再回武當山了,索性一路遊山玩水,不知不覺卻到了河北地境。

他一麵走,一麵四處觀看景致,隻見這裏有一條河流途徑李家灣,自北向南而流。

此時夕陽西下,但見河流兩岸都是桃樹,微風吹過,樹葉飄在空中,好像飛舞的蝴蝶,落入水中,更如金色的遊魚,正是深秋季節,加上漫山遍野的野草漸漸由綠變黃,夕陽照耀之下,更增添了幾許蕭索之意,令人一看之下,心中不禁有一絲落寞之感。

那道士腰懸長劍,須眉間遮掩不了幾許風塵之色,顯是在江湖上遊曆已久,頭上銀發如雪,已是風燭殘年,但雙目炯炯有神,可見年輕時為人機警,是個幹氣十足的人。

河間府肅寧這條道路山勢險峻,蜿蜒而上,都是用花石板相拚並鋪而成,其長不可尺量,是本村族長為開鑿交通帶領民眾花費整整一年才鋪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