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微風輕拂，兩人一陣無言，江澄繼續調理內息，藍曦臣默默調整下位置替他擋了那微涼的東風。
直至夜幕落下，啟明星遙掛天際，寒涼的露水浸濕了藍曦臣的發尾又結成水滴撲簌著滑落，而江澄卻在一個淡藍色的光波籠罩下滴水不沾，連風都刮不到一毫。
“你為何還不走？我可以放過你。”江澄指尖輕輕一點彈碎了那薄薄的光波，斜眸看著藍曦臣滿是血痕的臉。
“因為你在這裏。”藍曦臣含著笑眨了眨眼抖落睫毛上細細的水霧。
“我？你想留在這殺了我？昨晚為何不動手？”江澄眸間的金星雪浪亮了一下，眼神又變得冷冽起來。
“非也，”藍曦臣指尖泛著淡藍色的光輕輕點了點江澄眉心。“曦臣隻是想陪著你而已。”
藍曦臣那一點仿佛來自天地最自然的安撫，讓江澄渾身變得無比通透舒爽，於是江澄下意識就抓住了藍曦臣的指節末端壓在自己眉間不放，試圖獲取更多這樣的氣息。
“你的意思是你想追隨我？”
“曦臣一直都在追隨你，此時此刻，我隻想陪著你，入魔也好，萬人唾罵也好。”藍曦臣指尖若有若無蹭著江澄的眉宇，眉眼溫柔至極，說不盡的眷戀與溫柔。
“你不要你的仙門正道了？不怕那些個小道士把你千刀萬剮？”
江澄不懂藍曦臣所說的“追隨”、“陪伴”是什麼意思，隻覺得心裏隱隱有些悸動。
“有你在，曦臣無所畏懼。”
藍曦臣把另外一隻手也覆上了江澄的額頭，一道藍光刺目至極，緩緩隱入了江澄眉間。
“也是，有我護著，那些小道士絕不敢動你分毫……”說著說著，江澄隻覺得自己周身一陣暖意，絲毫沒有發現藍曦臣指尖的顫抖。
……
暮色西沉，朝芳澗的外牆終於轟然倒地，藍忘機、魏無羨、金淩終於抵擋不住上萬修士的合力圍攻，使盡渾身解數癱倒在地。而藍曦臣的屏障也再阻擋不了修士們無盡的謾罵，在一道道五顏六色的劍氣轟炸下碎成粉齏。
“江澄！枉你歸為江家家主，不想竟淪為妖魔！今日仙門百家盡數在此，還不素來受死！”
一聲怒罵劃破天際，藍曦臣眼睜睜看著江澄眉間的金星雪浪開至荼蘼，絲絲嗜血的紅光在紫眸中竄動。
“我雖不知江澄是誰，不過今日你們敢來此擾我清修，想必是做好了必死的覺悟！”
紫電三毒瞬間飛出交纏而去，不過片刻便在人群中攪起滔天血光夾雜著無數淒厲呐喊。藍曦臣強撐著疲倦的身體想阻撓，卻發現江澄把他困在了光球裏。
“晚吟！停要下！不要聽他們所言！”
藍曦臣雙手握拳拚盡全力砸著屏障，眼睛死死盯著江澄一次次被利劍穿過的身影，眼眶漸漸變得通紅，鹹濕的淚水像是撒了鹽一樣把臉上的傷痕浸得細細抽疼。
“殺了他！殺了他！……”
江澄周身皆是烏黑紫氣，眼中殺伐外泄無疑，他隻一次次碾碎那些修士的頭顱，一次次拔下自己身上的利劍，渾身沒有一塊好的地方，恍若一個淤血而來的修羅。突然，一陣笛聲宛若從腦海深處炸開，江澄額頭的金星雪浪泛起淡淡的金光，緩緩的有些東西慢慢充盈了他心裏空缺的一角。衣袍一甩，一道厚實的屏障把那些修士隔絕在外，江澄一把把拔下身上的刀劍，踩著氣流緩緩向藍曦臣走去，他每踏出一步血珠便如雨點般從他腳下緩緩飄落。如同當年在破廟中看到了菩薩，這一次，他看到了來自天際的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