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
江澄不屑譏諷,揚手紫電一揮,一道暗紫色天雷滾滾而下直取藍曦臣麵門。藍曦臣暗自發力接下,被巨大的力道逼得後退兩步,雙臂被震得發麻。江澄看他還在麵不改色吹簫,淩厲的眉眼不悅一皺,手上不由得再次加大力道往藍曦臣身上招呼。藍曦臣此時正在吹藍家清心咒的最高一層,萬不可被打斷,一旦打斷之前的就前功盡棄了,隻能將自身靈力外散,更加賣力吹奏,任由滾滾天雷轟在身上。瞬間白璧無瑕的臉上細微的傷口如牛毛密布,嫣紅細小的血珠密密麻麻滲了出來。
“呃啊!——你!你做了什麼!?停下來!給我停下來!!”
江澄漸漸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仿佛有什麼東西要將他撕裂破繭而出,靈魂如同被割裂搬在腦中瘋狂撕扯。疼痛讓他無法發力紫電縮回了手指上,他隻能淩空踏著氣流,麵目猙獰、跌跌撞撞吼叫著向藍曦臣爬過來,不知為什麼血色的眸中就流下了兩行淚,隻是麵色上的凶惡、殘忍卻不改分毫,隻不過那清澈的淚珠讓他變得更加割裂了。
藍曦臣好看的眉眼擰成一片,那個不可一世的江澄、他捧在心尖上的人此刻就像來自地獄的惡鬼,一步步爬向自己,憎惡凶狠的神色宛若要把自己淩遲。可真正淩遲藍曦臣的,是江澄因為疼痛而咬牙顫抖的樣子,以及明明眼角入魔了還不自覺流出的眼淚。
一串急促婉轉的音符如利劍劃破天際,一切都停了下來,沒有氣流也沒有罡風,江澄的眼眸紅黑漸漸如晚夏散去,恢複了清明。藍曦臣收回裂冰半蹲著,左手握著住江澄的臂膀,右手顫抖著撫著江澄左半邊臉,眸中不知到底是心痛更多還是憐惜更多。兩人嘴唇微啟,然不及言語,江澄的淚水滾滾而下。
“晚吟,沒事了,我來了、”
藍曦臣把江澄的腦袋緊緊按在懷裏,哽咽沙啞的聲音在江澄頭頂響起,下頜貼著江澄的額頭輕輕觸碰,唯有微紅的眼眶與緊閉的雙眼埋藏著難以傾訴的心疼。
“藍渙、我、我……對不起、”
江澄顫抖著鬆開了扣進藍曦臣小腿內的左手,灼熱的淚水被藍曦臣的教服吸走,又慢慢浸入藍曦臣的胸膛。
“沒事,晚吟不用說對不起。”藍曦臣輕輕把人抱到祭台下。
江澄死死盯著血流成河的祭台,那些粘膩而腥臭的液體彷佛就像揮之不去的惡鬼,隻要一閉眼就能把他吞噬的連骨頭都不剩。藍曦臣看著江澄慘白的臉色與嘴唇,冰涼寬厚的手掌輕輕覆蓋住了江澄的眼。
“晚吟,不是你的錯,若非他們把香流逼至絕境,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我殺了他們、我殺了他們的父親、哥哥、弟弟……是我,我殺了他們……”
江澄失了魂般喃喃自語,透明的淚珠從藍曦臣指縫間滑落,濺落入粘稠暗紅的血液中了無痕跡,那些人臨死前恐怖、憎惡、憤怒的表情一幕幕在他腦海中浮現,他隻覺得自己身在地獄,佛則怎麼會這麼可怖而又寒冷。
“晚吟!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是我殺了他們!我還差點、差點殺了金淩還有,還有你……”藍曦臣明顯感覺到懷裏的人抖了一下。
“晚吟,”藍曦臣把江澄的臉死死按在自己懷中,將江澄整個人圈在懷裏。“若是你不奪走金星雪浪,香流元神合並之時,仙門百家乃至天下蒼生都會麵臨著巨大浩劫,你沒有錯,你隻是被魔障控製了,那不是你,不要再想了。”
江澄安靜了好一會,就在藍曦臣以為他睡著了時,江澄忽然一把推開了藍曦臣。
“晚吟?”
“我已經沒救了對不對?你根本解不了我身上的魔氣對不對?”
藍曦臣看著江澄堅毅明亮的雙眸,胸口一頓,食指鬆了又握、握了又鬆,終於開口道:“晚吟,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找到辦法的,仙家延續數百年,一定會找到辦法的。”
“夠了!”江澄苦笑著製止了藍曦臣,“藍渙,你自幼通曉古今,有沒有辦法難道你還不知道嗎?”藍曦臣不再言語,隻死死的看著江澄。
“你這副樣子像是要吃了我。”
江澄試圖緩解一下氣氛,然而藍曦臣依舊那般冷冷的看著他。
江澄指尖撚起一塊血漬,雙眸含淚對著藍曦臣慘笑道:“藍曦臣,仙家有雲‘除魔衛道,是為大道’,縱然入魔,那也是我做的。”
“晚吟,我、”
“藍渙,”
江澄突然放鬆了身心,淡淡笑著看著藍曦臣。
“我想再聽一次《澄願》。”
藍曦臣不再多言,默默把裂冰送到唇邊,雙眼死死鎖定在江澄身上,眸中柔情如春風暖陽,讓人禁不住變得柔和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