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啟張了張嘴，來的路上想好的一肚子話，此時卻都沒了下文。
片刻之後，他才略帶澀然地微微低頭道：“對不起。”
為什麼說對不起？原因太多，甚至連姬啟自己都沒辦法一一列舉出來，隻是他覺得，這一次自己絕對不能再這樣放棄了。
本來已經狠下心築起來的心牆，在聽到這一句話之後，不禁土崩瓦解。
不知怎的，此時柳嵐竟是有些釋然了。
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近些日子，更是恍惚中有一種想要落葉歸根的欲/望，說到底，雖然已經在這裏呆了十幾年，但是她的靈魂卻還是現代人的，穿越來之前，老爹也隻有她這麼一個獨生女，她死了，老爹該多傷心？
被看那老頭兒平時總是忙著掙錢投資，幾乎沒有什麼空餘時間可以陪她，但是柳嵐知道，不論是在現代，還是這裏，兩個老爹都是真心對她好的。
在這一點上，她覺得自己很幸運。
神色有略微的緩和，柳嵐掃了一眼周圍，開口道：“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雖然珍兒舅舅一家住的小巷子並不算繁華，但是畢竟也會有人來往，若是看到了穿著龍袍的姬啟，到底是不太合適。
正要走人，卻隻見珍兒匆匆地追了出來，眼圈仍是紅紅的，一見到姬啟，她也是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那日在王府聽到柳嵐叫他“陛下”，著實把珍兒嚇出了一身冷汗，以前她最多也就是見過臨都的知府，還是隔著轎子見的，這下一到長安先是認識了一個世子，緊接著就見了皇上，這怎麼能不把小姑娘嚇一跳？
“阿蘭……哥哥，你們別走，就在舅舅家好了，有空屋子的。”
偷偷瞥了一眼姬啟，她有些畏懼地開口道。
略一思索，柳嵐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比起茶樓酒肆之類的，顯然是百姓家中比較安全，也避免了姬啟會被更多的人看到。
姬啟自然是沒有異議，一言不發地就乖乖跟在柳嵐身後，像一隻馴化了的大忠犬。
這倒是讓柳嵐感覺有些怪異了。
輕手輕腳地替兩人掩上了門，珍兒也不敢多話，紅著眼眶就默默退了出來，如果說以前她還對柳嵐存著什麼心思的話，那麼現在她已經完全不敢想了。
能和皇上如此熟稔的人，又豈會是簡單人物？如果以前珍兒還有幾分因為柳嵐“毀容”的因素覺得柳嵐沒有理由會拒絕自己，那麼現在，這個念頭已經被徹底拋棄了。
能和皇上和王府世子都熟悉的人，別說還如此優雅多才，就算是個其貌不揚的老頭，想必都會有女子上趕著想嫁。
柳嵐自然不會想到珍兒的這一番心思，此時此刻，她的精力都放在了麵前的姬啟身上。
“當年，當年的事情我並不知情，清河王一脈早就頗具野心，隻是我沒想到他會將手伸到你身上……幸虧你沒事，我……”著急著解釋，姬啟一時間竟也語無倫次起來，雖然隔著麵具，卻見柳嵐依舊淡然，他不禁有些慌亂起來。
他的反應神態柳嵐不是沒有看到，也一向清楚他的為人，隻是當時在全身無力任人宰割的情況下，聽到了他的名字，心中自然不免生了恨意。
隻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破鏡也難以重圓，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是如何，他們也會不到從前了。
柳嵐似是有些自嘲地輕笑了一聲，沒有接他的話，卻是開口道：“你知道我戴著麵具是因為臉上有傷，難道你就不想看看，傷到了什麼程度嗎？”
說著，她伸手輕輕撫著麵上的木質麵具，似乎隨時都要將其揭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