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沅和本是不忍直視,可見半天也沒有什麼淒慘的號叫,試探性地睜眼望去,這一看,便驚得他話都說不出來了。
隻見那磚壘的都快遮住了小半張臉了,就算是水沅和自己,都自問不可能表現得這麼淡定,這小子身子那麼瘦弱,難道是吃了大力丸不成?
“就這點招數嗎?真是讓人失望。”
本來是得意洋洋地等著柳嵐吃不住求饒的刑吏見狀,當下示意獄卒接著往上加,一直壘到沒過了大半張臉,隻勉強漏了一雙眼睛在外麵,才停了下來。
而柳嵐此時已經是強撐到了極限,這麼重的重量壓在身上,使得她喉頭發甜,卻硬生生地將這口血咽了下去。
什麼“仙人獻果”,也隻有心理變態的人才能想出這麼變態的整人方法,不同於鞭刑杖刑,這種刑訊方式不在身上留下傷痕,卻遠遠比單純的痛更讓人難受,幾十斤的重量箍在肩頸上,簡直讓人覺得呼吸一口都要費上好大的力氣,尋常在大理寺受審的官員哪裏禁得住這般重量,也就是柳嵐自幼習武,可現在現在恐怕也是已經傷了肺腑了。
不過她也撐不了多久了,必須得想個辦法盡快脫身才是,不然這樣下去,不死也得去半條命。
見柳嵐神色並無異樣,刑吏的眼神已然陰沉下來,往常用上這招都是無往而不利,哪怕是健碩的武將,被十幾塊青磚壓上個把時辰,都免不了口吐鮮血,這柳嵐柔柔弱弱,難道能比他們還厲害不成?
想到這,他身子前傾,盯著她的眼睛試探道:“本事倒是不小,本官還真小瞧你了。”
盡管腰背已經禁不住漸漸彎了下去,柳嵐卻還是強撐著不讓自己露怯,故作輕鬆地回視著他:“難道大理寺就隻有這點手段嗎?看來也不過如此而已,你若是不怕,就盡管把那一百零八套刑具都拿出來,看看能不能將我屈打成招!”
說了這麼多話,已經是極限,也幸虧這激將法奏了效,刑吏聞言,握住扶手的右掌便是狠狠一緊,片刻之後似笑非笑地道:“好好好,幾十年來還沒有人敢妄言要試遍一百零八套刑具的,既然你這麼想找死,本官豈能不成全你?”
隨著他一聲令下,肩頸上的重量終於被卸掉,柳嵐隻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胸口處更像是被堵住了,隻得強撐著不咳出聲來。
若是再堅持哪怕半刻鍾,恐怕她都會忍不住噴出血來,並非是這套刑罰不夠殘忍,而是先前的犯人加了十幾塊磚卻通常都會被迫撐住數個時辰,而柳嵐是一下子加上了幾十塊,時間上並不算長,隻不過強撐著沒表現出吃力之色來,自然給人一種她遊刃有餘的錯覺,其中的道理就好像伸平手臂舉著一隻杯子,杯子的重量雖然並沒有多重,但是舉上個把時辰,任其是大力士也堅持不住。
待到能夠站起來,柳嵐平複了一下,單膝直地站起身來,卻是極輕微地踉蹌了一下,旁人沒有注意到,但是一直留意著的水沅和卻是看清了。
不知為何,他心中竟升起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