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柳嵐要撫琴,李彥恪眼睛一亮:“阿嵐的琴技可是天下驚絕,我們今日有耳福了。”
姬啟轉頭看向柳嵐,一雙幽瞳漆黑無比:“哦?想不到柳郎竟也有此好?”
柳嵐也不說話,指尖一劃,清音流淌而出。
緋兒雙手交疊在腹前,和曲唱起來:“颯颯東風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金蟾齧鎖燒香入,玉虎牽絲汲井回。”
柳嵐起調並不高,曲中意境仿若初夏蓮塘波光萬裏,蓮葉搖曳,小荷初開。
而緋兒則和了一首李商隱的無題詩,歌聲清麗婉轉,隱隱有春閨女子的哀怨之情,一時之間,竟是琴曲相和,旗鼓難分。
隨著琴曲的繼續,緋兒接著唱道:“賈氏窺簾韓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隨著下半首的唱出,緋兒的歌聲更為哀婉,但柳嵐卻是曲風一轉,曲調驀然升高,似蓮塘之中百荷爭開,蜂蝶縈繞,卻獨有小荷清麗,隱而不發,似不屑與狂蜂浪蝶為伍,清高似有名士之誌,孤潔傲岸,相比之下,緋兒的閨怨之詞在意境上便難以與之並論。
緋兒心中一急,連忙轉唱道:“凝霜殄異類,卓然見高枝。連林人不覺,獨樹眾乃奇……”
但比之柳嵐的輕鬆隨意,緋兒中途轉曲已是慌忙,加之唱慣了清婉旖旎的曲調,難以唱出詩中卓然清高的之意,敗局已定。
琴聲止住,雲消雨歇,荷塘蜂蝶消失,眼前不過一人,一琴而已。
緋兒頹然垂下頭,退到一旁不再言語。
隻聽“啪啪”的掌聲響起,坐於上首的長寧並沒有因為柳嵐勝了緋兒而不悅,反而是開口道:“當真是妙極,柳郎矢誌清高,又豈是你這等身份可比,緋兒,你可服氣了?”
“柳郎名不虛傳,是緋兒過於淺薄,今日受教了。”說著,她又衝柳嵐福了福身。
柳嵐依舊笑得蕩漾,她伸手捋了捋鬢發,道:“緋兒姐姐過謙了。”
長寧公主想用此歌女給她難堪,柳嵐又豈是好欺負的?這緋兒歌喉雖妙,但是比之樂搖音,亦是少了真情實感,多了幾分附庸風雅的俗媚,柳嵐故意先是平調開曲,吊起緋兒的好勝之意,再曲風陡轉,讓她和而不及,可謂將她壓製的徹底。
李彥恪本是因為柳嵐與長寧先前相識而對她心存疑慮,如此一來,先前的那點不悅頓時煙消雲散。
“阿嵐果然是全才,阿芳,現在你可知道我所言不虛了吧。”
魏芳繃著臉坐於一旁,聞言冷哼一聲,依舊冷著臉道:“不過是會彈個曲兒,有什麼稀罕!”
柳嵐深吸了一口氣,表示不想和這種人一般見識,但是這麵癱男處處針對她,真當她是病貓不成!
“總好過有的人隻會空口白話,一無所長來得好!”她眼睛瞥向別處,並不看魏芳,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他險些跳腳。
“你說誰!”魏芳怒視著她,大有不說清楚就要和她拚命之態。
“哎哎哎,你們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氣呢?”李彥恪有些無奈的被兩人夾在中間,暗暗給魏芳使了個眼色,今日姬啟在場,魏芳也隻好壓下這口氣,轉過頭去不再理會柳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