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關係是有點曖昧的,介於朋友與戀人之間。當然這或許也隻是個表象,真正的關係或許各自都清楚,隻是誰也不願去捅破罷了!捅破了,便有了不便,有了尷尬,到時隻怕連普通朋友都難以維持,這肯定是誰也不願看到的,於是,便有了一絲默契,心有靈犀一般:於其在清醒中難過,到真不如在清醒中糊塗了,那糊塗也是有兩層的,是帶著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氣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是娛(愚)人的,但同時也是娛(愚)己的。
若凡咖啡是隱藏在鬧市中的一條安靜的馬路上的,他所能記得的隻有道路兩旁茂密的大梧桐,在夏天剛剛來臨的時候,他帶著妻子去過一次,現在基本上已經忘記了模樣,隻隱約的知道那條路的名字。他想起了妻子,那個熟悉的身影翻騰著出現在腦海你,一絲愧疚在心間一閃而過,然而更多的卻是難言的憂傷,就像是開在山陰背麵的小花,低迷的流淌著黑暗的寂寞。
他不知該如何形容與妻的結合,自由戀愛?於他來講好像不是,在那一聲聲“你自己的事,一切隨你”的話語中,他分明強烈的感受到那一波波令人窒息的壓迫,那些冠冕堂皇的話語下,隱藏的暗流洶湧激進。然而他卻無力回擊,甚至回避,因為他明白那些心,那些跳動著的,鮮紅著的懷著滿腔熱血的的心,那是何等的良苦,是積攢了大半輩子的熱情與希望,是在依他們那個年代中的思想所能給予的最最美好的給予,這樣的給予讓他有什麼理由來拒絕,又有什麼理由來回擊。他所能做的隻有默默的遵從他們言語默契間的暗示,再裝出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將那所有不平與憤怒的觸角,自由與情感的嫩芽統統像填海似的裝進自己的心裏,再狠狠的踏上兩腳,踩平,跺實,在冥冥中祈求上蒼,但願它永遠不再生長複發。
他娶了妻,是冥冥中的安排,還是他錯誤的理解了上帝的意思。
妻子比他小一歲,是個單純的姑娘,簡直像是未經世事,眼中的一切都是簡單的,就像是突兀的線與點,但卻保留了最原始的謹慎。嫁了他,心中便隻有他了,從此他就成了她的依靠,她的主心骨,她的天與地,她的一切與一切。然而這種清澈無私的的信任與愛卻讓他有種撕心裂肺的痛楚,既而又成了一種無與倫比的慚愧。想想自己的那份情與愛無處割舍,卻又要迫於某種力量的指示來接受這樣的一份至情至愛,讓自己流著淚的心去強顏歡笑的迎接另一顆心,這種痛,顯然超出了他能理解的範圍,但他卻無處訴說,隻能再生生的將它壓進心底,讓傷痕累累的心再次傷痕累累。而有時,他又是覺得那樣的慚愧,拿著自己一顆偽裝過的心去愛另一顆潔淨、光明至誠的心,這讓他感覺自己是多麼的邪惡與醜陋,簡直是在玷汙那顆心的神聖,然又全無辦法,總不能告訴她真相?木已成舟,那樣豈不是對她更大的傷害!於是,這顆心便在矛盾中反複煎熬,從另一顆心傳來多少溫暖與歡愛,這顆心就有多少痛楚與慚愧。那痛楚與慚愧就像似天上的雲彩,空中的陽光,披著表裏如一的美好,輕柔的飄落在他的肩上,讓那顆疲憊不堪的心再次挑起這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臨近八點,他驅車來到了那條遮蓋著茂密梧桐的小街,有點輕車熟路的找到那家低沉的若凡咖啡,廳堂裏燈光昏暗,是有些模糊的,那模糊如霧一般,隔開別人卻又連著別人,讓所有的人都清楚,自己是一個獨自的個體,有著自己不願別人知道的秘密;又讓所有的人都清楚,自己是與大家在一起的,是一個集體、一個組織,是謝絕寂寞與孤獨的。這是這裏燈光的特色,帶著魔幻的氣質,一招一式都深藏不露的宣示著自己的魅力。淡淡的音樂若有似無的飄蕩在耳際,讓人慵懶的懷念起一絲傷感。他舉目,不見你的影子,抬頭看表:19:45分,找到一張椅子坐下,伴著咖啡醉人的香味,思緒隨時間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