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階顏控的素養

1

按陳駱的話來說,鬱柏言根本不是什麼高嶺之花,至於網傳的不近女色,在他看來更是無稽之談。

“他可不是不喜歡女生,他是隻喜歡漂亮女生。”

鬱柏言剛推開寢室門,正撞見陳駱兩隻腳囂張地搭在電腦桌上,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捧著盒飯滔滔不絕。

“不說了不說了,老三回來了,”陳駱急著要掛電話,“反正你告訴那個學妹吧,不用想了,她那個款的沒戲!”

看陳駱這副囂張模樣,尤其是把臭烘烘的腳丫子搭在他電腦桌上,鬱柏言隻覺心頭壓著一把無名火,焰氣騰騰地按捺不住,隨手拿起蒼蠅拍就打:“陳駱,誰讓你在我這兒吃盒飯的,還敢把腳往電腦桌上放,你想死了是吧?”

陳駱抱著盒飯從電腦椅上跳下來,一邊靈巧地躲閃,一邊求饒道:“老三你先消消氣,一會兒我給你用酒精擦幹淨。你放心,二哥說到做到。”

“不行!”鬱柏言四下嗅嗅,臉上的神色更加嫌棄,“你去拿兩瓶醋酸稀釋一下,把地板也拖一遍。”

“醋酸味兒更大!”陳駱狡辯。

鬱柏言把書往床上一扔,正色道:“醋酸再難聞,那也是幹淨的味道,比你的汗臭味兒強多了。還有,拖完地趕緊洗個澡,你現在臭得都要發酵了。”

“這不是才打球回來嘛。”陳駱嘿嘿一笑,神秘兮兮道,“老三,剛才有個學妹托人向我打聽你呢。”

“哦。”鬱柏言轉身進了洗手間,再出來時手中端著一盆水,寢室便彌漫著一股酒精的刺鼻氣味。

殊不知就這麼一轉身的工夫,陳駱已經抱著外賣盒,從電腦桌前“流竄”到了鬱柏言的床上。

“還是我自己擦桌子吧,你把地拖了就行。”鬱柏言把水盆放在地上,麵無表情道。

聽鬱柏言這滿不在意的語氣,陳駱情不自禁爬起來爭辯,順便把吃剩的盒飯往垃圾桶裏一扔,詫異道:“你就不好奇學妹是哪個學院的,身高體重,長什麼樣,有什麼才藝啥的?”

“比起學妹的個人信息,我更在意你在我床上吃飯。”鬱柏言重重一拍桌子,“陳駱,我命令你趕緊從我床上滾下來,現在、立刻、馬上!”

“哎呀,老大都實習多久了,你這潔癖的毛病怎麼還不改?”陳駱不慌不忙地下床,趿拉著拖鞋,慢悠悠地打了一桶清水,兌上小半瓶醋酸,“怎麼樣?這個濃度您還滿意不?”

鬱柏言瞟了一眼拖地水,又轉過頭專心致誌地擦桌子:“你就慶幸吧,如果老大在,他會把你連人帶行李一起扔出去,最後用鹽酸擦一遍寢室。”

陳駱撇撇嘴,反駁道:“你怎麼不說老大催著你找女朋友呢。”

“工大追你的女生不少,你就一個也看不上?”陳駱衝他詭秘一笑,“還是說,我們老三心裏已經有人了,所以看不上一般的庸脂俗粉?”

鬱柏言悶頭擦桌子,沒理會他。

“要我猜啊,也就最近爆紅的工大少男殺手顧淺,勉強能入我們老三的眼。”陳駱調侃道。

聽到“顧淺”兩個字,鬱柏言便想起那雙小鹿一樣的杏眼、棕褐色的卷發、酒紅色的吊帶裙,還有她可憐兮兮叫他學長的模樣。想到這兒,鬱柏言擦桌子的手不由得停了一瞬,自言自語道:“嗯,她的確不錯。”

陳駱明目達聰,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的一絲曖昧:“老三,你不會真看上人家了吧?”

鬱柏言瞥他一眼,不語。

“那可是顧淺啊,她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工大少男殺手,你和人家不是一個段位。”陳駱把墩布一扔,頗有不勸鬱柏言回頭死不休的架勢。

隻見他上前一步,搖著鬱柏言的衣領痛心疾首道:“你要是真看上她了,那不用說,最後肯定落得被吃光抹淨的下場。好兄弟啊,我不能看著你往火坑裏跳!”

“本來我隻需要擦個桌子,你那雙髒手一碰,現在還得多洗一件衣服。”鬱柏言皮笑肉不笑,“陳駱,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賣了。”

手機“叮咚”一聲,消息通知顯示傳來一條短信,是顧淺。

顧淺的語氣一如往常:“明天九點我去你實驗室交罰寫,別遲到。”

這樣強硬的態度,儼然明天已經是她的主場,鬱柏言默默看了兩遍,把手機放回桌上。

“陳駱,以我的家庭條件,養個女人沒問題吧?”他問。

完了,陳駱心一沉,看來老三是真淪陷了。

“可她是顧淺啊!”陳駱捶胸頓足,哀號道,“我們學校多少富二代栽在她手裏了,更何況你還是個連戀愛經驗都沒有的直男!”

“我有顏有錢,還要戀愛經驗幹嗎?”

看著自己一塵不染的電腦桌,鬱柏言十分滿意,隨後從包裏拿出一本《能源學基礎》,端端正正地擺在桌麵上。

陳駱都看傻了:“鬱柏言,你個化工學院的研究生,看《能源學基礎》幹嗎?”

鬱柏言白他一眼,沉吟片刻後扔出兩字——

“備課。”

此情此景,陳駱手持墩布,感慨萬千:連老三這樣的直男都能一舉拿下,顧淺果然是紅顏禍水,名不虛傳。

一想二罵三念叨,遠在九棟的顧淺打了兩個噴嚏。

湘坪吳彥祖罰寫工大少男殺手,校園論壇又炸了。

“還抄著呢?”蘇雪冬把一盒洗好的櫻桃放到顧淺桌子上,勸道,“還是先吃東西吧,吃完再寫也來得及。”

“不行。”顧淺奮筆疾書,神色凝重道,“輸人不輸陣,我不能再讓鬱柏言嘲笑了。”

蘇雪冬想著,學習這種事,顧淺頂多是三分鍾熱度,等勁頭一過肯定要打退堂鼓,沒想到她出門吃了晚飯再回來,顧淺居然還趴在書桌上專心致誌地抄罰寫。

“不至於吧,我上次見你這麼努力還是期末考試的時候。”蘇雪冬嘖嘖稱奇,“這鬱柏言是有什麼魔力啊,居然能把你這種不思進取的學渣降服?”

“就是為了期末考試,我才這麼拚命。”顧淺把筆一拍,正顏厲色道,“鬱柏言這個奸詐小人,居然用平時成績來要挾我。”

蘇雪冬愕然:“他一個代課老師,憑什麼給你判平時成績啊?”

“我怎麼知道,總之現在點名冊在他手裏,平時成績就是他說了算。”

顧淺深吸一口氣,看著麵前的罰寫,一字一頓嚴肅道:“還有九遍,我馬上就要勝利了。”

“那你加油。”蘇雪冬哭笑不得,“不管怎麼說,能讓你安安靜靜坐在寢室寫一下午概念定義,這鬱柏言也是神了。”

顧淺未置可否。

“說不好這就是天意呢。”頓了頓,蘇雪冬又說。

嗅到這句話中的八卦氣息,顧淺不解,反問道:“什麼天意?”

“你看啊,你和鬱柏言,一個‘工大少男殺手’,一個‘湘坪吳彥祖’,連名字都這麼搭。”蘇雪冬拽張椅子坐在她身邊,循循善誘,“那可是鬱柏言啊,高嶺之花,有錢有顏,你就不想趁著這次的機會‘攻略’了他?”

蘇雪冬邊說邊笑,直笑得花枝亂顫:“而且我最近在論壇上看到好多你們倆的同人文,還挺吃你們這對CP的……”

鬱柏言嘛,顧淺暗暗想,他長得倒是不錯,也的確有錢多金,做一個“攻略”對象其實未嚐不可。更何況前幾天他還幫自己解圍,雖說直是直了點,但是……

“但是——”思及此,顧淺咆哮,“但是,一想到我在寢室慘兮兮地抄罰寫,鬱柏言卻有大把時間吃喝玩樂,我這氣就不打一處來!”

蘇雪冬嘴角一抽,再不多言語。

不過這次,顧淺還真猜錯了,同一時間,鬱柏言正伏案疾書,認真地準備下一節傳熱學課堂的教案。

“老三,都十二點了,你快點睡吧。”被窩裏的陳駱翻了個身,順手把眼罩遮得更嚴了,哀號道,“你不睡也行,至少把燈關一下啊,這燈泡晃得我睡不著覺。”

“知道了,”鬱柏言看一眼台鍾,這才收了教材,“我這就睡覺。”

餘光瞥到桌角的手機,鬱柏言嫻熟地翻開短信,又仔仔細細把顧淺發來的短信看了好幾遍。

看著看著,鬱柏言會心一笑:果然,漂亮的姑娘連無理取鬧都那麼可愛。

“老三,快睡覺吧,我們平時做科研已經很累了,再熬夜會禿頭的。”陳駱從被窩裏探出一個腦袋,似乎是半夢半醒以至於大腦遲鈍,說起話來也滿口胡謅,“就算為了你和顧淺下一代的顏值著想,乖,別熬夜了,關燈睡覺吧。”

“有道理。”鬱柏言略加思索,點頭自言自語。

思量再三,鬱柏言定了個七點的鬧鍾,又反複檢查好幾遍,這才安心地熄燈上床睡覺。

2

八點二十分,陽光透過走廊盡頭的落地窗,將柔和細碎的光芒肆意鋪在地板的白色瓷磚上。

因為今天是星期六,專供本科生教學的公共實驗室不上課,化工學院樓五層空空蕩蕩,隻有顧淺一人抱著罰寫,百無聊賴地在走廊打轉轉。

“鬱柏言怎麼還不來?”顧淺走得腳痛,索性趴在樓梯扶手上生悶氣,小聲嘟囔,“本來還想著交完罰寫回去睡覺呢。”

“不是你告訴我九點來嗎?”

樓梯拐角處出現一個男人的身影,與往日不同,今天他穿了一件簡單的T恤,下麵配軍綠色哈倫褲,匡威板鞋。不過尤其吸引顧淺目光的是,他套著一件很紮眼的白大褂,白大褂右側口袋上夾著一塊金屬銘牌,上麵是機器打印的宋體小字:化工學院,鬱柏言。

隔著十二階樓梯,鬱柏言抬頭,看她像小貓一樣把頭搭在樓梯扶手上,一副溫順可愛的樣子。

“來多久了?”他問。說話間,他已經上了樓梯,來到三號實驗室門口,伸手摸出口袋裏的鑰匙開門。

顧淺趕緊跟上他,委屈巴巴道:“好久了,連早飯都沒吃,現在快餓死了。”

說完這句話,顧淺才注意到,鬱柏言左手正拎著一份食堂獨家特製的牛肉包子和加了燕麥的早餐奶。

顧淺立刻轉移視線,暗中咽了口唾沫:不看還好,一看更餓了。

鬱柏言開了門,把手中的早飯遞給她:“給你的。”

“那你吃什麼?”顧淺有點感動。

鬱柏言把罰寫從她手中拿過來,臉上表情未變,實話實說:“我吃過了。”